1978年9月18日,周一。
早在清晨四点五十,洪衍武和陈力泉就一人带着一箱京城土特产,准时来到了京城火车站。
俩人的身上除了车票之外,也带了不少钱粮。整整四沓大团结和不少全国粮票。至于买特产余下的七百多,洪衍武懒得带,索性就扔在了家里。
按照说好的,五点整见面,洪衍武和陈力泉将在候车大厅的电钟下面坐等“糖心儿”。
这种见面的约定方式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虽然此时时间尚早,但这个地方是进京出京的主要途径,候车大厅里仍然是人声鼎沸,人头攒动。不如此,很难顺利会合。
可即使有了如此明显的坐标,等了好久也没见这位大姑娘的踪迹。
就在五点十分,离开车只有二十多分钟的时候,洪衍武不由着急起来,他一是怕“糖心儿”面皮儿薄,临时反悔了。更是怕她睡过了头。
于是两眼不断从来往的各色人等身上、脸上扫过,生怕漏过什么。
好在很快陈力泉的“火烧身”就有了感应,低声通知了他。
“来了,你身后。”
他赶紧一回头,果然见到了“糖心儿”艳丽的容颜。
不过这丫头样子不一般,大概想跟他们开个玩笑,当时正一脸调皮的神色,蹑手蹑脚地从身后试图接近他们。
结果全没想到差两步的时候洪衍武会突然回头,一下身子就僵在当场,看样子反倒被吓了一跳,然后就是一脸失落。
不由半嗔半怪地说,“你可真够精的,一直没见你回头啊,怎么发现我的?”
一听这话,洪衍武就知道她早来了,不定猫在哪儿偷着观察他呢。心里的石头落地同时,自然又是气又想笑。
“你多大了,还玩这个?看看时间。姐姐,咱们再不进站可来不及了。”
“嗨,我不是怕你家里人来送你们嘛,要撞见了多不好意思。别生气了,都没吃早饭吧,我给你们带了早点……”
挨了埋怨的“糖心儿”,眼睛里泛着害臊和自知理亏的神色。一边说着,一边亮出手里的几个烧饼夹肉和一个保温瓶。
这一下就让洪衍武感到了一种熨帖,心里像被一只小手抚摸似的那么舒服。
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别说生气了,他倒是很想,现在就把这个丫头抱在怀里。
没辙,可爱的女人永远能让男人包容。
只是无论怎样,也没时间再耽搁了。所以仨人拿着东西马上行动,一路疾跑,冲向检票口。
好在随后检票上车的过程相当顺利。离开车前两分钟,仨人及时登上了自己的车厢。
当火车开动,他们肩并肩坐在座位上,看着列车缓缓驶出车站,奔北而去时。都不约而仰靠在坐椅靠背上大出一口气。然后就是彼此相视大笑起来。
在这一刻,他们的身心都放松了。很快便又把注意力都转向即将破晓东窗外,心里都充满了对未来旅程的期待……
常言道,有来就有往。
既然有出京的火车,那么就会有进京的火车。而同样的,有精神振奋的人,就有疲倦不堪的人。
就在洪衍武他们乘坐的火车刚刚驶出京城北部边界的同时,一辆自南向北,来自花城的列车也驶到了良乡县范围,即将到达京城。
在这辆列车的餐车车厢里,固定的生物钟促使老警张国良打着哈欠从座位上醒来,他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餐车的另一头。
还好,昨晚擒获的三个犯人一个没少,都还铐在座椅腿上,各自散乱地躺在地上,正呼呼大睡着。
而他们的不远处的座位上,另一个年轻乘警士慧也依然沉浸在睡梦里。
车厢里很安静,除了传来此起彼伏的鼾声,也只听见车窗外车轮撞击铁轨的声音。
按照习惯,张国良揉揉眼睛,接着窗外的微光,又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时间和他预想的也一样,大概是早上六点。
这就意味着半个小时左右,要到京城南站了。也意味着在大喇叭传达这个消息的时候,旅客们很快就会开始收拾行李,做下车的准备。
当然,越是这种混乱的时候,就越需要乘警的巡视,以免有些居心不良之徒趁机浑水摸鱼,给一些警惕性不高的群众造成财产损失。
于是,他也就不再耽误时间了,直接就去推士慧。想把这小子叫起来和他分头巡视一下软硬车厢,再做一次安全检查。
可没想到,推了好几下,士慧也没醒。
这倒让张国良有点不忍心了,他叹了口气,迟疑了片刻,终于罢手。
必须得说,他如此心软的时候真的不多。但这可不是他宠着这小子。关键是士慧昨天立下了大功,累得实在够呛。
跑铁路的人都知道到,京城到花城的京花线以及京城到沪海的京沪线,这两个线路上的列车,始终会让那些“吃大轮”(黑话,铁路上行窃)的盗贼们垂涎。
因为,这两条线上的列车富得流油。
而他们两个昨晚一起抓住的三个犯人,就是一个常年跑这条线的三人团伙。从这伙儿老贼身上,他们查获的赃款,竟然高达一千余元。
同时,在抓捕犯人的过程里,士慧不但表现出了一个警察应有的勇气,还及时拦截了一个想要跳车逃走的小子。把自己的手都划伤了。
跟着,这能干的小子又配合他突审、去走访取证,几乎忙和了一个通宵。直到凌晨四点多才来得及眯一会儿。
就凭这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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