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高岳将其临时用蕃汉语刻在木牍上,然后分别塞给临洮城捕拿的十余名战俘和西蕃笼官,并各送了一匹马,让他们怀抱着这些,先往土楼山或日月山而去,晓谕尚绮心儿知道。
急速往鄯城逼近的凉州蕃骑当中,马重英恨恨地对尚结赞说:“高岳驱赶我等为先锋,不如入城后占据粮仓和城池,对尾随而来的唐兵反戈一击,如何?”
尚结赞为难地在马背上回答:“牟迪如今在他手中,我们是投鼠忌器。”
马重英哀叹说,莫非我大蕃真的气数已尽?
尚结赞就劝勉他说,待我等芟乱成功,便精心辅佐新的赞普,早晚还叫大蕃强盛起来。
“新的赞普为何?”马重英这句话,让两人彻底沉默下来。
高原的逻些,赤松德赞禅让的是牟尼,而蔡邦家族和尚绮心儿满心想要拥戴的则是被流放的牟汝,而凉州北道这侧则迫不得已,拥戴了牟迪为赞普,以他为政治旗帜。
旗帜一旦竖起来,想要拔除掉可就难上加难。
也即是说,所谓的芟乱想要成功,就必须得除去牟尼和牟汝,甚至还有赤松德赞。
再加上个体量复兴的唐,和一个为所欲为的高岳也掺和进来的话......
这时尚结赞忽然想到了个计策,他对马重英说,到了鄯城后,我们明日清晨再请缨攻土楼山的堡寨,那里据说囤积着很多粮食,攻下后我们暗中纵火将其烧掉!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个是诬陷此乃尚绮心儿所为,让高岳和他彻底反目,唐军便会强攻赤岭;第二个,我见唐军而今着实缺粮,所以才如此想得到鄯城和土楼山的仓廪,焚毁的话,唐军将很长时间无法发起对甘、肃和瓜州的前进占据。到时等皇帝对牟迪的册封下来后,我等可返归凉州,拖延时日,保全北道原本的州郡土地。
这确实是个好的计谋。
北枕湟水的鄯城,虽城防牢固,可早已没了戍守的士兵,凉州蕃骑和后继的唐军骑兵,自河谷处列着极长的纵队,相连十里地滚滚而至时,城门都没有阖上,城池四周沿着河川的田舍、农坻、牧场还有路桥,到处都在冒火,暴乱劫掠的温末们,四处纵横。
整个西蕃的东道已然丧失了统治秩序,只能等唐军来了后重建。
尚结赞和马重英大着胆子,领数百骑兵当先,冲到城中宫堡处,此地尚结赞是十分熟悉的,原本鄯城是个很繁茂的贸易城市,现在街道上则满是狼藉,还躺着不少在劫难里死去的蕃人尸体,身上的衣衫和财物都被剥去,赤条条地被扔在尘土当中,面目血肉模糊,让尚结赞目不忍视。
宫堡大门处台阶上,徐舍人披散着灰白头发,他原本的蕃人式样发辫被解开,还不知从哪里搞来件唐人的麻衣,披在身上,怀里抱着几件木牍,也没来得及看清来者是谁,就抢先跪在了马头前,捡起已经不太熟练的汉话,谄媚地喊道:“天兵至矣,天兵至矣,仆是来反正的,仆手中有整个鄯州的田赋版籍,愿献给元帅,仆要当元帅的萧何......”说完就咕咚咕咚地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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