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酷仁身边。
“李副官,我家少爷很喜欢喝这缸飘儿,在老家那会儿,不知道喝了多少回了,也没见这么闹过呀。”冷锋坐着没事儿,就跟李副官聊着。
“可别说你家少爷能喝了,不是说喝一斤半白酒都没事儿吗?今天可算是见了真本事了。”李副官还惊魂未定呢。
“真的,我家少爷真的一斤半白酒不是事儿。”冷锋睁大眼睛说。
“瞧你一双眼睛瞪的,小心眼珠子爆了。”
“真的,我从来不撒谎。”
“好了,好了,是真的行了吧,可能这阵子一直没怎么喝酒,压力也够大,见了挚爱的缸飘儿,就把不住坨了,一不小心,喝得太急了吧。”
“嗯,那倒是有可能,不过少爷今天可真是把我给吓死了,在卤肉馆子里‘叭叭叭’几枪干掉了那几个鬼子我倒觉得没什么,你没看他在城墙上那会儿,鬼子的机枪朝着我们俩扫射呢,他还站在城墙上,‘叭叭叭’两把快慢机又是一阵撸,不是我推着他往城墙下跳,我估计今天少爷就交代在鬼子的机枪下了,少爷要是没了,我就是不战死,回去也得被老爷给我沉塘了。”冷锋真的是吓得不轻,啰里啰嗦地说着。
李副官也没答话,从冷酷仁兜里摸出了烟和打火机,掏出了两支,给了一支冷锋。
“我不抽烟。”冷锋说。
“拿着,抽烟压压惊。”李副官强塞给冷锋,打燃火机,两人都点上了。
冷锋刚吸了一口,就呛着了,不断咳嗽着说:“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啥抽头,呛死个人的。”
李副官看着冷锋的狼狈样子,呵呵地笑着,美美地抽着烟,说:“多抽两次就习惯了,这玩意儿,咱们老祖宗都抽了几千年了,如果真的一点儿用都没有,也不可能这么一直抽一直抽,就抽到现在了,再说了,缅甸人也抽大竹烟筒子啊,美国人也抽纸烟和雪茄啊,咱们现在抽的不就是日本人的吗?我琢磨着啊,这就跟喝酒一样,全世界的人都抽烟喝酒,存在自然有存在的道理,只是不管抽烟还是喝酒,这个量控制好了,烟抽多了老咳嗽,酒喝多了好好的人儿呢,就会跟你家少爷这样,癫了都。”
“李副官,您平常不是也不抽烟的吗?就像您平常跟我们这些下属不怎么说话一样,今儿个怎么也喝多了?话也这么多了,哈哈。”冷锋反过来笑起李副官来了。
李副官抽了一口,说:“哎,还不是被你家少爷吓的,打进城那会儿我这右眼皮就老跳,感觉不妙,进了酒馆我就更觉得不妙,可是甭管我怎么拦着,你家那少爷啊,哪儿听我的啊,横一碗竖一碗的,左一碗右一碗的,爹一碗妈一碗的,那就没停过,能不喝多吗?”
“瑛子,瑛子。”
“嗯?谁在喊瑛子?”冷锋四下里瞧了瞧。
“嗯,看你身边。”李副官指着冷酷仁说。
“瑛子,海边吃去……”
“少爷啊,刚刚不是还在打鼾的嘛,怎么叫起‘瑛子’来了呢?”冷锋摸着冷酷仁的额头,还担心他发烧了呢。
“别摸了,这叫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脑袋里想多了,又不愿意说出来的,在沉睡的时候,就可能用梦话的方式说出来。”李副官把半截烟给按在地上掐灭了。
“李副官,要说咱家少爷心里也这是苦了啊,打小儿就没吃过这么多苦,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你说咱家少爷也是要长相有长相,要本事有本事,家里的钱呀地呀还有铺子呀,都比罗月松家的多,可这瑛子咋就偏偏喜欢了罗月松呢?”冷锋把盖在冷酷仁身上的毯子又往上挪了挪。
“瑛子家是什么出身啊,人家那才叫大户人家,你家少爷家那是土豪乡绅,瑛子家才是豪强,你瞧瞧杨中校那做派,标标准准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而且是那种特别任性特别骄横的那种,所以你不能拿你的想法当作尺子去量她,那不准,很不准嘞。”李副官可能也是被冷酷仁逼着喝了点酒,今天的话的确多了点儿。
“海边去,海边去,三文鱼……”冷酷仁又开始梦里说胡话了。
“三文鱼?啥三文鱼?三文钱一条的鱼啊,那也不是啥好东西啊?”冷锋说。
“哈哈哈。”李副官差点儿没笑得岔气儿了。
“李副官,您也喝多了?笑啥啊?”
“哈哈,三文鱼是海鲜,日本那边产得多,我估摸着啊,你家少爷跟杨中校,还有罗月松在日本读书那会儿,杨中校还不知道在俩男人中该选谁,所以呢,就两边都黏着,那会儿应该正是你家少爷跟罗月松竞争的时候,后来回国了,杨中校去了军统,罗月松因为这事儿就有些讨厌杨中校了,哎,你还别说这讨厌,这么一讨厌啊,杨中校就偏偏就更喜欢罗月松了,所以这喜欢啊,不一定是真的,更多的是大家小姐任性不服输的表现,这么说吧,我估计啊,等这次远征打完了,再回国的时候,杨中校对你家少爷的态度会有大转变,你信不信?”李副官指着冷锋的鼻子尖说。
“真的?我信,我当然信,我太愿意信啦,那样可就好了,我家少爷就不用梦里喊瑛子了,哈哈。”冷锋书读得少,性子直,人淳朴简单,不过也正是这种淳朴简单,才深得冷酷仁和冷酷仁他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