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苏手腕一抖,运用巧劲将纸伞撑开,一张小字条从伞中飘零而下,纸条上只有一字。
甜。
牧子忧一头雾水。
骆轻衣忆起了陵天苏啃葡萄时,用蜂蜜糖浆写下的那三个字,又想起了那一盘葡萄最后送至了何方。
唯有将那满是口水的半颗葡萄吃完,方能见到盘中问题。
骆轻衣没想到那位殿下竟然真的给吃了。
更没有想到居然还一本正经的回了答复……
九州之中,最不可能动情的人物,如今都公然的在这遥隔千里玩着投食喂糖的游戏。
说好的至邪鬼婴,人间杀神的呢。
你的冷血残酷呢?
你的无情杀戮呢?
就这?就这?
谁能想得到堂堂一国太子君,写出来的一个‘甜’字,因为紧张而认真的一笔一划写出来,端端正正像刚识字的小孩子的手笔。
骆轻衣目光幽幽地看了她家世子殿下一眼。
沉默转身,返回到雪崖边,寒风吹气她的秀发与白氅,她抿了抿唇,继而又揉了揉额角,道:“我需要冷静一下,来消化一下这个事实。”
……
……
远山,煌煌大殿。
金铜盆炉之中,碳火烧得正旺。
殿外雪寒,风雪呼啸。
怀山单膝跪在地上,冰冷的连鞘黑刀持地,像案前的中年男子不断汇报着情况。
中年男子一身白色轻袍,身材宽阔,十指交叠在案上的手掌一只莹白秀气如玉,宛若女子的纤纤玉手。
而另一只手掌粗糙难看,手掌掌纹深刻如沟壑。
听着怀山的来报,中年男人的眉目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取过一根墨条,在干砚中倒了几许清水,细细研磨。
男人沉声道:“依你此言,我族千余名狐妖精英战士,就这样窝囊地实在了南方国土之境?”
怀山眉峰压得极低,眼眸中流露出沉痛与悲伤的神色,他几乎是咬着牙根说道:“千余名同族,无一生还,唯有族长大人,昨夜才返回族疆。”
说着,怀山扬起被仇恨充斥的俊脸:“二长老,昨夜我见族长大人回归时魂不守舍,显然短时间内无心再为我族谋算统领未来,南族那只半妖当下为我族最大的敌人,若是不尽快将南族少主解决,我族命运堪忧!”
牧片风面色阴沉,冷哼一声:“解决?若不是我们这位伟大仁善的族长大人,在当年那只半妖弱小之际,有意放水,进而导致放虎归山,如今这般局面,可都是拜我们这位族长所赐,如今,就连老族长都死在了那只孽畜手中!”
说到这里,牧片风那只粗糙手掌青筋暴起,手中的那根墨条骤然粉碎,他阴沉的面容逐渐狰狞:“他牧连焯更是生了一个了不得的女儿,为了一
己儿女情长,竟然全然不顾家族安危,与那杂种半妖勾结厮混!眼下海域之外,我们的北族少主竟然还能够与南族余孽同行试图踏平我北疆之地,呵呵……”
他黑色的眼珠子流溢出噬人的妖气:“昔日养的狗不听话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将自己的利爪与尖牙指向自己的故土,这样的少主,怕是留你不得了!”
怀山变色骤变,但很快当他迎上牧片风的眼神时,心头一阵凛然,他重新压低眉目,面容埋入阴影之中。
他沉声道:“少主心已不在我族,她化身为听雨轩苏九儿已有三载,却并未为我族谋算过半分利事,属下也以为,少主人选,应当另则她人。”
老族长已经亡故,牧片风忽然对于权势欲望的争夺之心淡了不少,仅凭牧连焯那个废物,是保不住这族长之位。
对于可轻易到手的东西,如今看来,却也不甚重要在意了。
他将身子靠在座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怀山:“那依你之见,何人是少族长的最佳人选。”
怀山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挣扎,但很快,眼底的挣扎被仇恨与同族的鲜血所代替:“二长老的六孙女菁雪小姐,虽不及子忧小姐出生时觉醒的九尾妖脉,但在当代同族之中,能够觉醒六尾妖脉,也已是千年难遇的奇才。”
牧片风眼眸皱然深眯,在怀山抬首朝他看来的那一刻,目光随即很快恢复常态:“菁雪年纪尚幼,又是自小被家里人护养着的娇气性子,虽然修为不俗,可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些,如今扶她为北族少主,只有百害而无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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