诞剑阁里幽光处处,虽然不比碎星庭光彩照人,也不至於分不清上下左右。在莫庸本来的想像里,铸剑之所本该焰光四射丶热浪逼人,但此处不但静谧悄然,甚至还相反地凉爽且清幽。一股被薄膜包覆的不协调感让他知道,他与剑星踏入的诞剑阁以幻境的方式向他们显现,这里或者并不是原本的模样。
星光落处,依稀可见桌椅与方柜,此处就如遗世的古旧客栈,在无人看管的柜台前,没有掌柜计算当日营收,空荡荡的桌席之间,也没有店小二在四处吆喝。斟了美酒的陶盏独留木桌之上,等待来客将其一饮而尽。
「师弟,就座吧。」
彷佛并不是第一次来到此处,剑星态度自若,在一张长椅上优雅闲坐。莫庸也明白此处不简单,於是便跟随他眼下唯一可以依赖的师姐一起入座。
模仿着剑星的动作,莫庸拿起桌上陶盏,向虚空之中敬酒——
「主人好气魄,这便先饮为敬。」
身旁有红衣黑发的裙装女性凭空现身,竟是已经美酒在手,自斟自酌起来。在剑星身边,则有一位伟岸巨汉,不以盏就口,相反地将一个酒壶凑在嘴边,昂首便喝了乾净。
「幽延?」莫庸忍不住问出口,那位气质高雅的红衣剑灵只是倩然含笑,随後放下酒盏,烟雾般弥散。
「乾杯,历镜。」剑星则是笑着目送巨汉离席,那身形高大,彷佛巨岩的沈默壮汉微微颔首,也是消失了形迹。
随後,莫庸也注意到四周动静大了起来。客栈里不知何时已声音细碎,绵绵不绝。许多看不清形貌,但全都有着逼人剑气的形体正在走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师姐的历镜剑也出自诞剑阁?」莫庸问道。
剑星点了点头,「不如说,是相会於此阁。诞剑阁是剑灵在常世其中一处驻足之所,只要建造剑阁者具备足够修行,剑灵便愿意暂栖此处,更有机遇结缘。」
若只是如此,剑星必然不会特意引领至此——莫庸从话语当中听出了後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仍未放下酒盏的剑星。
而她轻轻笑了,将酒液沾在粉嫩朱唇边啜饮,直至杯底朝天,才从长椅上起身。
两人往客栈深处走去,与诸多剑灵的虚影交错,穿过厨房与堆放酒瓮的仓库,打开後门——庭院深深,芳草碧色,在无限延伸的黑夜之下,有十二张石椅正在那里罗列。月光从深空之中洒落银色光屑,令人想起越无忧那一头如瀑的发丝。
「那里便是道剑的席位。」
剑星从虚空之中幻生一只剑柄,那朴素而坚实的模样,似曾相识,又像有些陌生。莫庸不由得掏出怀里的道剑,只见虽然这一柄雕饰更为华丽,质地光洁,但论其威严,似乎两者都不在话下。
「奔行於世,能称道剑者,仅有十二位剑灵所凭依之剑,可以名列其间。」剑星言说之际,她手中的道剑与莫庸的一起脱手,悬浮於石椅,彷佛难得小憩,「我的『道迹』,与师弟你的『道冥』,都是出自此间。」
「我的道剑应当是在太形剑宗『蕴剑塔』所育……从前,师傅总是这麽说。」
「只要请剑之所足够诚灵,请出道剑并非不可能。」剑星淡淡说道:「然而,法门却只有一种。」
「此前我也听说,『道剑』乃是以气为剑,万般特殊,非人人有缘一见。而道剑选主亦不随便,是以太形当中获赐道剑之人并不多。」
「是能被『真正的道剑』选中的剑修,从来不多。」剑星怅然说道:「道剑之灵,由来便仅仅十二位。当世道剑都已有主人,你是最後一位。若然还有其他以气为形之剑……不过伪品而已。」
「这难道就是师姐妳和无忧非我不可的理由吗?」
剑星秀手一招,两柄道剑又再回到两人手中。
「你所持并非伪剑,说明你与檀龙有缘,更与阴月神宫有缘。师弟啊……太形剑宗并非天下第一剑派,檀龙堡才是溯源之地,你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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