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秋末,云梦泽的潮气裹着腐叶味往骨头缝里钻。老王扛着锄头去修排水渠,铁锄"当啷"撞上硬物,震得虎口发麻。扒开浮土一瞧,青灰色的椁板纹丝不动,边缘还渗着层黏糊糊的黑水。
"这怕不是古墓?"他蹲在渠边点烟,火柴光照亮椁板上的云雷纹。三年前他帮过县文管会挖战国墓,认得这是老物件。烟屁股烫着手指才回过神,赶紧把土回填,撒腿往镇上跑。
文管会的老陈接到电话时正在糊风筝。听老王说"棺椁都露出来了",竹篾"啪"地折断:"在睡虎地哪儿?别让人动!我这就叫省里头的专家!"摩托突突响着冲出镇,惊飞了芦苇荡里的白鹭。
云梦县的老辈人都晓得,这地儿从前是楚国郢都旧址。打解放后,商代的青铜器、战国的漆器,时不时从土里冒出来。可当省考古队的卡车碾过田埂时,谁都没想到这回挖出的,能让整个学界抖三抖。
11号墓的封土铲开时,霉味浓得呛人。考古队员老周戴着口罩,手却稳得很,洛阳铲下去带出块带字的陶片:"廿七年...水..."他声音发颤:"是秦简!秦始皇二十七年的!"围观的老乡们听不懂,只看见探方里浮起白雾,跟七月半的鬼火似的。
开棺那天下小雨。椁板吱呀掀起,满坑竹简泡在淤泥里,像堆发黑的芦苇。老周的手套都磨破了,还是忍不住伸手——简册捆绳早烂成絮,轻轻一碰就散。他借着马灯看简面,篆字边缘泛着银亮:"治狱...告劾..."
"是律法!"不知谁喊了声。整个探方突然静得能听见雨点砸在油布上的声音。老王挤在人堆里,看见考古队的姑娘抹着眼泪笑,手里的笔记本都写漏了墨。他想起自己挖渠时,那椁板上的黑水,这会儿才明白,敢情是老天爷拿地下水给这些宝贝当了两千年的保鲜盒。
竹简运去北京那天,专列加了三道岗。老王站在云梦站台上,看着绿皮车尾灯消失在雨幕里。后来他从广播里听说,那些简上记着秦朝的田律、徭律,连咋管耕牛都写得明明白白。最绝的是有个叫"喜"的小吏,把断案故事都记成了流水账,连犯人咋偷鸡摸狗的细节都没落下。
消息传开,全国的学者都往云梦跑。北京的专家举着放大镜研究简牍,说这是"睡虎地秦简",把史书里缺的角儿都补全了。可云梦的老乡们唠起嗑来,总说那晚开棺时,雨地里飘过白影子,像是穿秦服的小吏,背着竹简往县城方向走。
老王后来成了文保义务讲解员。他总爱带游客去看复制品,指着简上的"盗采人桑叶,赃不盈一钱"咧嘴笑:"两千年前偷桑叶都要罚,咱可得守规矩。"有人问他挖墓怕不怕,他摸着裤腿上洗不掉的泥渍:"怕啥?老喜在竹简里躺了两千年,就盼着有人听他念叨呢。"
八十年代末,省博办特展。老王头回见着真简,玻璃柜里的竹片泛着琥珀光,墨迹还透着股说不出的鲜活。解说员讲得唾沫横飞,他却盯着简尾的"喜"字发怔——那笔画的顿笔处,像极了自己在渠边挖到的陶片上,两千年前那个小吏随手勾的记号。
如今睡虎地的排水渠早改了道,渠边立着文保碑。每到梅雨季,泥土里还能翻出零星的简牍残片。当地娃娃们放学路过,总爱扒着碑上的字念:"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念完了就笑,说秦朝人说话真绕。可他们不知道,当年那个叫"喜"的小吏,大概也盼着这些律法能顺着竹简,一直传到两千年后的下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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