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父和我的指挥之下,这七八名村民开始挖,就在我们划出的范围内。有一名村民只挖了不到半米深,就说遇到东西了。我们过去看,见尖镐钉在灰黑色的木板上,显然就是棺材的盖板。于是大家都过来挖这里,很快就将整个棺材挖开。奇怪的是,这居然有两口并排的棺材,大小颜色都完全相同,挨得很紧,中间连缝隙也没有,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口超宽的巨棺。
有个村民问:“这是谁家的棺材?怎么是个阴并棺呢?”我问什么叫阴并棺,有村民告诉我一般是兄弟或者姐妹同时去世,但又全都是单身,就会把两口棺木紧紧并在一起下葬。
“要是夫妻也这样吗?”我问。
村民说:“那不是,夫妻合棺不是这样的,要么是一大一小的乾坤棺,要么中间要横着白布当桥,要么是用夫妻棺,就是比较宽的那种。”我心想还有这么多规矩,村民们说这肯定不是你们胡家的棺材,就准备填上再挖别处。我顿时想起胡飞的怪病来:一个性格内向软弱,一个粗鲁暴力……难道就跟这两口棺材有关系?
那边胡父没了主意,只好看着我。我不动声色,问有没有人知道这两口棺材是谁家的。村民们纷纷表示不知道,我说最好知道是谁家的,也好通知他们家属,不然给人家棺材挖开太不礼貌,总得让家属烧点儿纸拜拜。农村人都信这个,但光看棺材不可能知道。村民们一时也回忆不起来,胡飞说:“把棺材撬开看看呢?”村民们立刻反对,说不知道是谁家的就撬开,那多不好。
“没事!”我摆了摆手,“只要你们不说出去谁知道?只是撬开看看,要不然你们谁能知道是哪家的?对吧?”村民们互相看看,胡父说多给两百,这才有两名村民上前开始撬。棺材埋了二十几年,下雨渗进去腐蚀,棺木早就腐烂不堪,很容易就被撬开。两口棺材的盖子全都移开立到旁边,里面各有一具尸骨,尸体已经烂成骨头,但仍然能看出身上穿的是白色毛料制服。
虽然西装已经在中国很普遍,但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穿毛料制服,尤其中老年人,这是他们年轻时的记忆,但白色的毛料制服却很少见,至少我没见过。这时,有个五十几岁的村民指着棺材说:“好像是老姜家的兄弟吧?”
这下提醒了众人,几名村民纷纷都说没错,就是老姜家。胡父连忙问:“你们说的是哪个老姜家?”
“就是村西头那家,家里有链轨的!”有村民回答。所谓链轨就是链轨式农用拖拉机,可以用来耕地和翻土。胡家三口人都明白了,胡飞告诉我,老姜家生活条件不错,家里有两辆链轨拖拉机,村里春天的时候翻地基本都要向他家租用。我再打听,村民说这是老姜家的两兄弟,双胞胎,哥哥老实巴交,为人和善,而弟弟却游手好闲,还因为强奸未遂蹲过几年监狱。那是弟弟赌输了没钱,朝哥哥借,哥哥没爱借,两兄弟扭打起来,没想到全都掉进后院的化粪池里淹死,死了有二十年。
那中年村民说:“那时候我才三十多岁,老胡你应该有印象吧?”
胡父连忙说:“有有,记得这事,他们兄弟俩比我小一岁,那时我儿子才五六岁!”中年村民说没错。胡母问怎么穿白衣服下葬的,那中年村民说这两兄弟虽然性格相反,但都喜欢穿白色的衣服,所以死后他们爸妈特地到沈阳订做的白毛料制服给他们穿上,那时候全村人都知道。
我说:“嗯,那就快盖上吧,过后让胡飞他们家去通知老姜家一声,买点儿烧纸什么的就行。”村民们都笑,说不用通知,老姜家几年前就卖了村里的房子和地,搬到县城去了。我心中窃喜,让村民们盖好棺材盖,胡父还想让村民们继续挖别的地方,因为我们找的借口就是要挖胡飞太爷爷的棺材。但我用眼神示意胡父不用再费劲演戏,胡父就告诉村民们今天先挖到这里,过几天再挖,今天都累了。
村民们拿着胡父给的钱,纷纷离开北山坡回村里去了。回到车里,胡飞的父亲问怎么办,我说:“很明显,胡飞的症状就跟那对姜家的双胞胎有直接关系!全都对得上号,白色衣服、性格相反、一内向一粗暴,那天圣诞节的晚上,胡飞尿尿的地方就是姜家双胞胎棺木的上方!”
“有这么巧?”胡飞的同事问。我说世界上有的是更巧合的事,我这三年多的佛牌生涯就遇到过。
回家后,胡飞的父母想不信也没用,毕竟事实和大量细节都摆在这里。他俩进屋商量半天,胡飞说肯定是在想办法借钱。其实我很同情他的父母,毕竟祸是胡飞惹出来的,虽然他也算无心,但却要父母辛辛苦苦地出钱。最后,两人称已经向亲戚借了钱,问我具体要多少。我说:“这种事就没法省钱了,得去村里施法超度姜氏双胞胎,要多花一万块,总共四万。我知道你们家条件一般,不然我都要开价五万的,先付两万给我,等施法结束后再付尾款,保证能彻底解决。”虽然我没说无效退款,但有了我的保证,再加上我是沈阳本地人,胡家人也相信了。
为打消他们的顾虑,我主动提出就住在胡家,但为了避免被胡飞犯病的时候伤到,只能让他睡客厅的沙发,我睡卧室。胡父去亲戚家借了钱回来,我立刻给黄诚信打电话,让他安排阿赞宋林来沈阳一趟,又特意声明你别跟来,这客户非常穷,施法钱都是借的,你要是来的话,路费自己负担。
黄诚信说:“田老板放心,我肯定不会跟着去,最近你没少请我和吴敌妻海鲜大餐,我已经不想开荤啦!”我听了之后很想笑,看来,他是想起之前广东潮州那个非要生男孩的穷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