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只能稳住南阳阵线,阻止黑夫取道汉中,而北边,颍川也必须守住,还得设法将淮阳和鸿沟夺回!”
甘棠道:“那咸阳处,应如何回复,皇帝近来不断派遣使者,催促通武侯进军,责问失地之事……”
王贲沉吟片刻后,说道:“为我拟奏疏,告诉陛下。”
“时局艰难,叛军如封豨长蛇,群盗亦肆虐关东,蒙陛下信赖,王贲以老迈残躯为国效力,鏖战数月,费钱粮亿万,却未能收复寸土,贲之罪也!”
“昔时始皇帝雄才大略,扫平六合,贲父子二人,亦效命于军前,灭五国。既亲手参与了建成这广厦,王贲便不会容许任何人,分割她,践踏她!”
“南方叛军,六国余孽,王贲定将竭力剿灭,拼着这条老命,也要对得起始皇帝对王氏的恩情,保大秦社稷无恙!”
咳嗽又响了起来,身如残烛,闪闪欲灭,但王贲的目光,却坚如镔铁:
“廉颇虽老,尚能饭!”
“只要我在一日,黑夫,就休想威胁关中!”
……
而与此同时,在丹水吃了人生第一场败仗的韩信,已带着一群残兵败卒,抵达郧关(河南郧县)……
郧关位于汉水之滨,这汉水在上游地段水域宽阔,水势平缓,但流至郧关附近,因两岸山岩夹峙,河道陡然变窄,水流被逼成反“S”形流径,水中多漩涡,又因坡度较大,形成了十余里激流险滩,两岸山岩犹如天然石门。
自古此段汉水行船,极为凶险,翻船撞排者无可数,过此水隘,水流又一路平缓直至襄阳。
于是,郧关便成了从水陆进入汉中的一道险隘。
以韩信仅余的五六千人,还多数挂彩,是很难强攻此关的,好在不幸中的万幸,从江汉沿武当山北麓西进的东门豹部两万人,也正抵达此地,已克郧关,便击退了追击韩信部的敌军,接应他们渡过汉水。
双方会师本该喜悦,但东门豹却阴着脸,冷冷盯着韩信,眼神仿佛要吃人!
除了韩信麾下近万人或死或俘,损失太大外,更让东门豹揪心的是,他的女婿,利仓在强渡丹水时,为韩信断后,受了重伤,眼下正在帐内由军医诊治抢救……
而韩信也没了往日的精神气,他与东门豹在帐外对坐,双眼无神。
脑子里除了丹水之战的惨烈情景外,就剩下他对王贲的不屑,对自己的自伐其功,自矜其能。
“我这样,也敢以名将自居?”
事后想来,这一切都如此讽刺,韩信死死攥着拳头,嘴唇紧抿,随后手忍不住伸向了酒盏,猛地灌了一口。
酒很浊,也很苦,但韩信喜欢,好似灌醉自己,就能忘掉这耻辱的一切……
但掀开营帐出来的医者,以及他身上点点血污,却又将韩信拉回残酷的现实。
总有些事实,是必须面对的。
韩信站了起来,东门豹也一个激灵起身,大声吼道:“如何了?”
“东门裨将,韩裨将。”
医者是陈无咎的弟子,战战兢兢地向二人作揖道:“利都尉他,已无性命之虞,只是麻药还未过去,尚在酣睡。”
东门豹大喜,狠狠瞪了韩信一眼,大步进了营帐,但还不等韩信松口气,东门暴虎却又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你这庸医,利仓的脚呢,哪去了!”
医者大骇,连忙解释道:“裨将,我已尽力了,利都尉是救回来了,但他的双脚已受伤溃烂,下吏实在无能为力,为了保住性命,只能锯掉……”
东门豹无法接受,韩信也如遭雷击,他记得利仓在水中叱咤鏖战,挡住层层追兵,身负重伤的情形,最后中箭落马,被敌人的战车无情碾过,一众亲卫短兵拼了命才将他抢回来!
利仓是黑夫最重用的旧部子弟,他与韩信转战千里,是极好的助手。
可自此以后,那喜欢纵情驰骋的青年,却再也没法站起来,没法走路,没法跨上骏马……
对一名志在功名的将尉而言,没有比这更绝望的事了。
东门豹也清楚这点,他愤然道:
“大丈夫本该横行天下,却只能穿着踊,躺在榻上一辈子,这样还不如死!”
东门豹彻底爆发了,旋即咬着钢牙,拎起手边的戟,便气势汹汹地朝韩信走来,戟尖指着他道:
“你这胯夫!害得吾婿成了残废,吾女要守活寡了,乃公也要卸你一条腿!”
……
PS:第二章在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