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卿慢条斯理地坐到靠窗边的椅子上,眼睛望下窗外,装作欣赏风景的样子。
等季离和苏幕遮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形。
“回来了?”狐卿转头看着他们,“事情怎么样了?”
季离有些尴尬,苏幕遮便善解人意地道,“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切都很正常。”
季离朝着苏幕遮投去了感激地一瞥,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其实早已经弄懂了对方的意思。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屋内两人一妖坐在一起,相顾无言。大约八点半左右的时候,季离的父亲,季坤上楼来了,敲了敲房门,对房里道,“小离,要吃饭了,带着你的两个朋友下楼来吃饭吧。”
季离应了一声,“我马上就来,我先去叫妈妈。”
“不用了,我去喊你妈妈,你带着你的两个朋友去吃饭吧。”
说完,季坤就离开了。
季离便请苏幕遮和狐卿下楼吃饭。
虽然狐卿殿下并不喜欢这么多人闹哄哄的场合,也更加想吃苏幕遮做的饭菜,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也就忍下来了。不过他却在心里悄悄记了一笔——他今天来是为了给小苏帮忙的,所以小苏理应报答他,嗯,让他免费蹭三天的饭才行……不,三天不够,起码一周。
如果苏幕遮知道他现在内心所想的话,肯定要大呼一声坑爹啊,这次出来明显是这家伙非要死皮赖脸跟着一起来的好么?
季离虽然是晚辈,但毕竟杀死季奶奶的亲孙子,所以座位是和几个跟季奶奶关系最近的长辈排在一起的,季离的叔叔就在其中。苏幕遮和狐卿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不过他们也坐在季离那一一桌的旁边。而巧合地是,季离的叔叔季坤跟苏幕遮他们离得非常近。
由于之前的事件,在自家小侄子的两个同学过来的时候,他还下意识地观察了他们一番,见他们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的特殊之处,完全就是两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便收回了目光,心道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这种筵席其实是相当无聊的,每个桌子上的人都在聊着自己的话题,再加上苏幕遮后狐卿是两个不折不扣的外人,其他亲戚朋友根本不认识他们,也就没有理会他们。于是苏幕遮和狐卿就在私底下悄悄咬起耳朵来。
趁着季离带着苏幕遮出去的那一段时间,狐卿悄悄地化成妖身隐藏起来,在季家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甚至还跑到了灵堂一样,看到了季奶奶的棺材和遗像。
“怎么样?”苏幕遮问道。狐卿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我确定那位老人的灵魂已经离开了,根本没有停留在遗体的附近。灵堂之内的气息很干净,并没有什么鬼气妖气,一切正常。”
“怪不得了。”苏幕遮点了点头,把自己看到的赵红玉的情况也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下,“我先前还以为她是撞了鬼,后来发现好像是她自己把自己吓成那样的。不过之前她沾染的鬼气又是从哪里来的,我始终不明白这一点。”
“或许,是那个赵红玉的身上出了问题。”狐卿做出了结论,“你们人类真是太麻烦了,什么都是弯弯绕绕地一堆。”
苏幕遮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任何族类都是一样,你能说妖族没这种事情么?”
狐卿不由地想起因为爱女身亡而发狂地狮王,又想想一直缠在自己的身边,一堆小心思的狐玖,突然觉得有点牙疼。果然到处都是麻烦事。
一人一妖的交谈极为隐蔽,不仅没有让坐在同一个桌子上的人察觉到,就连坐在他们背后的季坤也没听到他们再说什么。
就在宾客们一边吃饭一边热热闹闹地交谈着,突然坐在门口的那一桌传了一阵吵闹,在坐的其他人不由地抬头看了过去,就见大门外。走进来了一个穿着一身脏兮兮道袍,灰白的头发胡乱地扎起来的,道士?
其他人都懵逼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那道士完全没有把众人的表情放在眼里,走到屋内的时候就停了下来,微抬着下巴,一脸“我看不起你们这些凡人”的高傲表情,任那些宾客议论纷纷,他自岿然不动。
而季鸣和季离这两个季家的主人看到这样一个陌生人进来,自然要上去问问了,不过他们才刚站起来,季坤夫妇俩就从楼上走了下来。
见到这个老道士,夫妻俩的表情截然不同,季坤是面色一黑,赵红玉却是眼前一亮。
赵红玉连忙走上去,恭敬地对那老道士道,“请问您是王道士么?”
那老道士“屈尊降贵”的看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赵红玉更加高兴了,苍白的脸上都有了些神采。她毕恭毕敬地请那老道士到房子里面坐。季坤却是一把拽住了他,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但想到现在还当着众亲戚朋友的面。所以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压低声音,问赵红玉,“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声音的人,都能丛他的话里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赵红玉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意味不明,甚至嘴边还挂起了一个浅笑,“不就是你看到的样子么,我请了一位道士进家来了啊。”
季坤被她的话气得脸色发红,隔的老远苏幕遮都能看到他额角上冒起的青筋,“我不是问你这个。赵红玉,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红玉挣脱他的手,“就是你看的那样。季坤,我都要被你妈害死了,你却不管。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去死,我总得想办法自救。”
这个时候,她还顾念着夫妻情分,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也很低,好歹没有让外人听到。
虽然她做的事情,足以让外人好好嘲笑季家一番了。
众所周知,一般在老人的葬礼上,家人会请来哭灵的,八仙之类的人物,一是显示他们对老人的孝顺,二来也是为了图一个热热闹闹,让老人家走好。但是当着外人地面,请一个道士进家门,无意是明晃晃地告诉所有人——我俩闹鬼了。
这其实是很丢脸的一件事,尤其是对季家这样的(曾经的)书香门第来说,季坤觉得周围人的眼光如同针一般扎过来,让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过他也是疼惜赵红玉的,听到赵红玉的话之后有些无言,试图解释道,“红玉,其实这一切应该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可能,可能是你出现的幻觉呢,你这两天不是累坏了么?这一切都是你的幻觉啊,毕竟,毕竟我们什么都没看到啊……”
赵红玉冷笑一声,“是不是幻觉我自己心里清楚,你妈妈一直看不起我,死后还要折磨我,季坤,我告诉你,我受不了了。”
季坤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脸色灰败了下去,跟一下子老了十多岁似的。
季鸣看着自家哥哥这么一副窝囊的样子,心中冷笑,大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红玉,质问道:“赵红玉,你这是什么意思?闹出这么一出,是想让我母亲死后还不能安生么?”
以前赵红玉总是有那么一点害怕自己这个小叔子的,但是今时今日,她早已经没有了惧怕的心思,反而反唇相讥道,“季鸣,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一出去多年不回家,连自己的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的人,可不是我。”
静谧觉得自己跟这个女人说不下去,就阴沉着一张脸,往那道士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