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的是,陛下虽然并未讳疾忌医,但太医来来回回的几次瞧过,陛下却始终不见好转,像是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实在太过频繁……
帐中的轩帝瘫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似是响在耳畔的滚雷,当那条条银色火蛇再一次照进眼中时,他忽然咧嘴露出了一个冷笑。
“当真该死,朕的真龙之气都震慑不了你!”
这一声低语帐外候着的亲卫和大总管并未听清,然而那个“死”字却是清晰地映入高博的耳中,高博眼中的瞳仁猛地一缩,声音也变得更显尖细许多。
“陛下您说什么?”
“身为侍婢不安分守己,未尽侍奉之责已是论罪当诛,惊扰圣梦饶朕不得安宁,理应凌迟,念在你们平时尚得朕心,免凌迟之刑。拖出去斩了吧!”
帐内的轩帝每说一句,帐外的这些人面色便又白了一分,当轩帝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有胆小的侍从和宫婢已经两眼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离幔帐或是距离轩帝最近的高博和亲卫二人却是神色各异,亲卫只微微拧眉便利落了应了一声。而高博却是抖了抖身形,冷汗早已经浸湿衣衫。
卑躬屈膝地跪在那里的高博对于轩帝这一句语焉不详的处决,心有惊恐之余又怀有一丝庆幸,然而他却又不敢妄动,生怕会错了意。
是以当他抬头看向映在幔帐上的人影时,便犹如一只抻长了脖子的鸭子,模样实在是有些猥琐却又让人感到好笑。
目睹这一切的亲卫沉着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笑意,而后悄悄拉了一下高博的衣袖,“大总管,这些人我先带出去了,陛下这里还要劳烦你多费心了。”
听得这话的高博并未看向身边的亲卫,而是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那已经有些零碎却仍旧紧密的帐幔,再听得帐内的轩帝并未制止时,高博才松了口气。
轻瞥了一眼那些宫婢和侍从像小鸡子似的被鱼贯而入的侍卫拎出去时,高博身子一软彻底地瘫倒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庆幸随之席卷而来。
仍旧心有余悸的高博紧张地接连吞咽了几口唾沫,却发现嗓子发干发紧到有些说不出话来,同时他也确认了一件事。
荣华富贵固然诱人,然而能执掌他生死之人,也许从头至尾都只有一人而已……
许是跪久了腿上进了寒气,许是死里逃生的余慌未消,又许是年岁大了身体不中用,直起身形的高博缓了几缓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
因嗓子发干发紧一直发不出声的高博,坡着脚先去外间的盏中倒了一杯参茶,这才又慢吞吞地行至内殿的帐幔前。
“陛,陛下……先喝点安神茶吧,老奴这就命人去把殿中打扫干净。”
撩开层层幔帐的高博跪倒在龙榻前,态度恭谨,然恭谨之余却又多了几分往日不常见的敬畏。
一手接过瓷盏的轩帝微微眯眼,凌厉的目光落在了榻前已经头发半白的人身上,“你也受了惊吓,同去喝杯参茶,朕还指望着你伺候呢!”
心中惊喜的高博抬眼时老泪纵横,自是也错过了轩帝眼中的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