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宇间是带着几分不耐和鄙夷的,但眼中却又有些兴味盎然的模样。
这些家长里短的话,他似是已经许久未曾听到过,这般带着烟火气的话语,似是离他已经十分遥远。整日囿于那间暗无天日的暗室,若非他心有坚持,只怕早就忘了今夕是何年。
虽说以前他的身份,也不会去关心每日桌上的菜肴来自哪个庄子哪家农户,却让他有活着的感觉。而如今,他……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罢了!
方才那些闲言碎语说三道四虽让他有些感到厌烦,却又感到无比的真实,似是出了那间暗室,他便远离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能闻之一乐。
但那样简单且清苦的日子离他太过遥远,且他生来便是高门之子,后遭奸人陷害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只留得他一人独活……
想到能苟活至今的缘故,闫卿之脸上现出一片憎恨来,更多的确是悲恸和厌恶。
厌恶那些人,也厌恶自己。
巍峨的城门就在眼前,闫卿之却萌生出了一股退意。
此一去,他便是灾星。
这让他想到当年阖府上下惨遭满门抄斩,是不是也因为有他这个人的存在才会变得如此,否则为什么今日将要带给故土灾难之人会是他。
他恨,他恨很多人,然而他更恨的却是自己。他无力改变,只能闭着眼睛前行,去做那些违心之事。
赶车的小厮眼见着几家点心果脯铺子就要驶过,不由地勒了勒缰绳,转头问了一声,“公子,此一去路途遥远,最少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到。那里不比金陵繁华,不买些小食蜜饯来打牙祭吗?”
车内的闫卿之听得小厮的话后,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来,但随后神色间便又变得淡漠,“不必了。”
清冷且沙哑的声音传出来后,小厮只得有些可惜地看了几眼点心铺子,随后便赶车继续前行。
车内的闫卿之眼中却是波动不已。
这样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每日城中往来没有八十也有一百,自是不会有人关注车中坐了何人,但却没有人会想到这样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所坐之人,会挑起两国之战。
段恒毅不知道闫卿之的存在,但闫卿之却已经从“十一爷”的口中知道了他的存在,他在感叹与之同病相怜时,却又对段恒毅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恨意。
他们虽同病相怜,却又是同人不同命。
他只能做一个藏在暗处的人,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而段恒毅却能光明正大地在明处建功立业,虽行事都是为了报仇,而他却显得那样肮脏不堪!
心中气血的翻滚,让闫卿之病态的脸上现出些红晕来,整个人都仿佛透着一股死气,但那双恨意浓烈的眼却又诡异地透出些生机来。
催生人充满希望的,也许是无尽对生的向往,但有时也是挥散不去的恨。
身在城南的段恒毅正与叶婉茹坐在帐前的凉棚下休憩,自是不知有人把他恨进了心里,更不知有人为发动一场战争,竟不远千里拖着病体前往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