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来。
那人露在面具外面的一双眼意味不明地落在闫卿之的身上,就这样打量了良久,似是欣赏够了闫卿之屈膝求饶的卑贱模样时,才讥笑一声。
“责罚?眼下睨如今这个病篓子模样,怕是连那些婢子都不如,那一条条的责罚你又能受得住哪一条哪一款?”
听这人的口气似是没有先前那般暴怒,然而闫卿之却不敢有半分的掉以轻心,反而更加紧张起来,就连呼吸都不由地放轻。
他在等着最后的裁决,他深知这位喜怒无常的主子也是一个容不得任何人忤逆的人,像他今日这般言行的下属……若非他还有点用处,只怕也会像那些办事不力的人一样死的不能再死了。
“卿之体弱,想来这金陵并非是一处养人之地,三日后便启程前往孤墨吧!那里气候更宜人些,想来对卿之养身大有脾益。”
“呵呵,更何况那处本就是卿之的家乡,你这般缠绵病榻,许是思乡之情在作祟。回去好好看看的家乡,可还是你记忆中的模样。”
“吾便在此,静候佳音了!”
明明这人是笑着说的这些话,但闫卿之却感觉似是有利刃在他身上刮骨剔肉一般,像是受了凌迟酷刑,他那颗已死的心竟也仿佛开始滴血。
闫卿之的脸上彻底失了血色,仿佛如案头那上好的宣纸一般……双唇颤抖着嗫喏了半晌儿,他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
那人似是十分满意闫卿之的这般模样,且闫卿之的这个反应更像是取悦了他一般。在他那双清亮的眼眸中再也见不到一丝怒气和讥讽,倒满是和煦的笑。
“你好好养着吧!这几日吾就不来此处了。”
交代了这一句后,这人便昂首阔步地越过屏障,朝着那巨幅山水画前走了过去。
“属……属下,遵命。”
在那副山水画即将闭合时,闫卿之才缓缓附身叩首,口中低沉地应了一声。
“咔嚓”一声轻响,紧随闫卿之的话语声落下,偌大的暗室中再次只有他一人,然而这一刻闫卿之却觉得他的周身漂浮着许多的鬼魂。
“吾儿生来聪慧,日后必成大器!”
“卿儿,快到为娘这来,让为娘好好看看……夫子教的可都学会了?”
“吾儿抓周时便是一手执剑一手拿笔,日后定能成为能文能武的良臣,现下已经初现端倪,当真是为父的骄傲……”
“吾儿,快逃……”
“娘的好卿儿……”
“少爷……您快走……”
“大哥……哥……涵儿疼……”
“呵呵呵……咕咕咕……”
额头深深抵在地上的闫卿之口中发出怪异且模糊的声音,似笑似哭,他的声音中似是带着悲恸,又似是满怀着怨恨。
佝偻着身子倒在地上的闫卿之已经是泪流满面,那双似是总带着谋算的眼中也露出怔忡的神色,怔怔地望着虚无的半空中。
“为何……留我,独活……”
闫卿之口中呢喃了一句,又缓缓地闭上了眼,敛去了那双泛红的眸子中闪烁的茫然和恨意。
“活着,远比死了要痛苦。爹,娘,卿儿不孝,怕是要愧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