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麦大娘,年轻时还是一副泼辣的性子。丈夫早逝后,她一个人拉扯着女儿,渐渐的也开始懂得了看眼色。可以说,她是个喜欢惹事的,却也是个怕事的。对弱者,她依旧嚣张跋扈,但对强者,她却会早早的卑躬屈膝。毕竟天大地大,可都比不上自己的命大。
麦月儿也连连点头,蜷缩着藏到母亲身后,探出的小脸怯生生的,我见犹怜。
几个九幽圣使却没那么好糊弄,领头的四面一打量,冷道:“不行,明明看见他往这个方向跑了,每一家都不能放过,进去搜!”
说着,几人粗暴的将麦月儿母女推开,提着刀剑闯进了院落。
母女两人只能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踢开门板,闯进每一间房里,都要乱砍乱刺一番,闹得处处鸡飞狗跳。而这栋屋子确实狭小,没一会儿,就搜到了后院。
“大人您看,没有吧?”麦大娘好声好气的赔笑着。
领头的九幽圣使没答话,视线依旧不死心的四面转动。他已经计算过了,按照先前那人翻墙逃跑的方位,最有可能的,就是逃进了这一家。如果在这里找不到,难道就这一会儿工夫,他就又逃到别处去了?
蓦地,那九幽圣使双目一定,指着墙角一个半人高的坛子,厉声道:“这里是什么?”
麦月儿主动抢上,接话道:“哦,是我们腌的酱菜。”一边说着,殷勤的为他揭开了盖子。
那九幽圣使探头去望,顿时被一股扑面而来的醋酸味熏得掩住了鼻子,别过头连连摆手:“盖上盖上。”
见他仍没有要走的意思,麦月儿稍一思索,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储物袋,微笑着递了过去。
“大人,我们都是女流之辈,平时住在这里,谁想欺负,谁就能欺负一下。要是真的见到是非,我们躲还来不及呢。今天难得见到九幽殿的大人物,这点小小心意,是我们半年多的积蓄,还希望大人,能多多照顾我们这孤儿寡母的。”
她口齿伶俐,声音又是娓娓动听,哄得那九幽圣使也相当满意。扯了扯嘴角,接过储物袋,随手掂量了一下。
“你这小姑娘倒挺懂事。”一面说着,他抬起手指,在麦月儿的脸颊边轻轻抚过。
麦月儿心底虽是一阵犯寒,但表面上,她却仍是挤出了最完美的笑容,迎视着他。
“行,你的心意我就领了。”半晌,那九幽圣使终是一点头,又冲着不远处几名队员一声呼喝:“这里都搜过了,收队,去下一家!”
在几人走远后,麦大娘才一手抚胸,大口喘着粗气:“哎哟,谢天谢地,这可终于走了啊!”
麦月儿也在一旁安慰着母亲。但她片刻前还胆怯无助的目光,在落到前方那只酱缸时,就渐渐变得坚毅了起来。
午后。
地下室内射入了一缕光线,麦月儿提着饭篮,小心的走下了长长的阶梯。
在茅草堆里发现那神秘人时,麦月儿就知道,追他的人恐怕很快就会赶到,后院里能藏的地方,也就只有那只酱缸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专门在上面压了不少腌酱菜。看着那人被熏得眉头大皱,几欲晕去的惨状,麦月儿调皮一笑,向他做了个噤声手势,示意:“你要忍耐一下哦”。
等九幽殿的人一走,她就连忙把他转移到了地下室,叮嘱他在这里好好休息,才回到厨房做饭,又若无其事的陪着母亲吃完了一顿饭。
“这是我刚才从饭桌上悄悄拿过来的。”这会儿,麦月儿在那个血人身旁蹲下,将饭菜分别排开,“你流了那么多血,一定很辛苦吧,我得帮你去找个大夫才行。”
她刚要起身,袖管就被一只血手死死的拉住了。
“不……”那人的双眼瞪得很大,暴突的眼珠里尽是血丝,“不要找大夫!绝对不能暴露我在这里!”
麦月儿看着他留在自己衣服上的血手印,也是很有几分惶恐。正不知所措间,就听到他一声惨叫,知道他过于情急,伤口又裂开了。
“好了好了,”她安抚的拍拍他的肩,“我不走。你快点吃吧。”
“嗯……有几个问题想问你。”双手抱着膝盖坐在他身旁,麦月儿看着他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轻声低语,“如果你不方便回答的话,可以不说。”
那人吃饭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却是一声不吭,埋下头又加快了扒饭的速度。麦月儿见状,也不泄气,如同自言自语般的先将自家的情况介绍一番,最后又问:“九幽殿的人,为什么要追杀你啊?”
那人沉默了很久,就在麦月儿以为,他还是会像刚才一样装聋作哑时,一道有些嘶哑,却分明是和善了许多的声音,就从她的身边传来。
“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信得过姑娘。只是希望我今天向你说的话,无论你相信与否,千万不要告诉第二个人。否则的话,我怕同样会给你们家带来灾难。”
不知何故,她选择救了这个陌生人,而他也选择相信了这个陌生人,也许,这就是缘分。
“九幽殿穷凶极恶,欺压百姓,天下多少仁人志士,都渴望推翻这个罪恶的统治。”一说起九幽殿,那人病弱的双眼中,也重新燃起了仇恨的火光。
“但是,九幽殿主功力高强,殿中的能人也是数不胜数,只凭我们的力量,是绝对没有希望的。唯一的出路,就是让天宫主人知道九幽殿的罪行,能够制裁他们。”
“在下毕涛,受义父,淮平国郭县令所托,以一名九幽圣使的身份,潜入九幽殿卧底。经过这几个月,我确实收集到了他们很多的罪证!并且,我已经把这些证据,连同我和义父的心声,都整理成了一份文书,打算亲手上呈天霄阁。”
“但是不幸的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的身份,终于还是被九幽殿的人发现了。”
“我带着文书逃了出来,他们一路追杀我,我打退了一路又一路的追兵,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终于体力不支……如果不是遇到姑娘,恐怕我现在,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说起一路走来的血雨腥风,毕涛的情绪也有些激动起来。但总算,历尽九死一生,他还是保住了那份文书。
那份,也许可以动摇天下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