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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虽然是跟着王汉平去了,尽管情不自禁为眼前的“大宝藏”而震惊,可他并没有利令智昏。掏钱卖货的时候,始终克制着没敢太过分。
最后花了大概五千块吧,就买了百十个小件儿。他自己雇了几辆三轮车就拉走了。而且还让厂方在他抄写的条目上签了字,盖了章。目的就为了防止日后掰扯不清。
为此,王汉平当然十分不解,刘桂友也感到相当可惜。
要照他们想,理所应当先把那“满幢雕龙的紫檀大龙床”买下来才是。要不你要那“铁梨龙形腿大书案”也行啊?
像这种铁梨木大料只能是明代以前的,甚至可能是元代的。你哪怕单买下一个都比弄一堆小件儿合适啊。怎么犯糊涂了呢?
而洪衍武给的解释是,经济能力还是有限,办完婚事是硬驽着来的,手里已经不宽裕了。买这些家具回去,也主要是为填充家里空房子的。弄一两件大的,那太不划算了。
既如此,不知就里的王汉平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厂长则在旁哈哈一笑,说“理解理解。其实你能买这么些,这已经不很容易了。我算是想明白了,卖这些玩意,靠咱们内部消化不行,还得指望海外华侨啊。”
而听到这一句,刘桂友更是情不自禁哀叹了一声,难言的郁闷清晰可辨。
再往后,还真别说,事实上就是让厂长给说着了。
没过两天,就有一个“港客”主动找上家具厂的门儿来了。陪同的还有一个穿着同样体面漂亮女人,专门负责把“港客”的意思翻译成普通话。
那和国内的人一比,真就是不一样,绝对是一掷千金的豪气啊,东西专捡最好的买。
他们手里的外汇券就跟变出来的似的,最后竟花了近三十万,把仓库里大件几乎都给买空了。
要说他们唯一的要求,也只是要求厂方出车出人帮忙把这些家具运送到郊区的一个玻璃厂仓库去。
尽管当时的人们没有什么服务意识,可面对这样的财神爷,厂长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于是他给出了每人十元餐费补助外加两盒香烟的“特殊补贴”,让厂里的几辆130一起出动,数十名工人充当搬运工。
最后用了一天的时间,总算按照“港客”的要求把数百件家具运送到了指定地点。
只不过,随后发生的一切家具厂的人可不知道,也充满了神秘感。
事实上从这些家具到了这里之后,就不断有三轮车和面包车来到这里。他们就像蚂蚁搬家一样,又耗了差不多两个月的时间,化整为零的分批把这些物件拉到了别处。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再介绍一个情况便可知道真相了,也不用再细说什么了。
那就是跟硬木家具厂交易完成的第二天,“小媳妇”两口子就从洪衍武手里拿到了五千块的“额外奖励”。
俩人拿钱的时候还说呢,真没想到厂子里的大玩意那么多。带去的钱居然不够,还剩下百十件大玩意没买走,问洪衍武要不要再去一回?
结果洪衍武拒绝了,说过犹不及,什么事儿就怕太贪没够,能不冒的风险还是别冒的好。
于是这件事也就至此为止了。
当然,这么说只是主观性的局部定义。由此产生的一些后续效果还会持续发散。
比如说,当日后香港导演李韩祥有幸光临这个家具厂的时候,他并没能像原先发生过的历史一样花出去十二万“爆买”,仅用六万块就把厂子彻底买空了。
尽管这也让陪同的“马老师”为止惊叹不已,但那种冲击力比起原有历史却大大不如了。
再比如说,原本的“紫檀大王”,日后再冠以这个名号已经变得名不符实了。
不但因她未能从“京都硬木家具厂”里分走一杯羹,藏品的水准下降了不少。
而且从本质上来说,京城已经有了一位真正的无冕之王。
经此一事,在紫檀家具上,能跟咱们洪三爷藏品相比较的,除了国家馆藏以外,恐怕再无他人。
说起来更有意思的是,甚至与此同时,就连洪衍武的“旧货收购队”也在默默发挥着改变历史细节的作用。
比如说,在日后一位京城知名瓷器玩家的回忆里,这一年年底最让他懊恼的事儿,已经不是父亲的旧友李韩祥来访,仅用一万元的外汇券,就把他们家压箱底的四十八件珍品瓷器买走的这件事了。
更让他无比痛心和遗憾的现实,是历史变成了李韩祥当时用一万块外汇券只买走了十八件。而事后,他差点被家里人数落死。
因为其他的三十件儿哪儿去了?那都被他陆续以几块钱不等的价格卖给了胡同里常来常往,专收旧货的小贩子。
结果这些瓷器就进了洪家的门儿里。甚至有几件深为洪禄承老两口所喜,摆在堂屋条案上日日赏玩。
于是在这位瓷器玩家今后做节目的时候,他就不止一次地在电视屏幕上痛加懊悔,同时也骂那些小贩子心黑。
他还以为如果能把那些瓷器留下来,李韩祥还能多出几倍的价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