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两瓶酒和两条烟后,就只顾求他宽宥则个,表示想重回这个小集体。却绝口不提一句自己当初干过的操蛋事,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当时韩莹没在家,“大将”冷着脸只身坐着只是抽烟,一句话也没有。
但心里却在想,“飞蟹”是完了,竟然学会了避实就虚,跟他搞这一套了。难道还以为他会为了这点东西,就不讲是非曲直了不成?
可问题是,“飞蟹”却不觉得他自己的做法有任何问题。随后就打听起现在公帐的财务状况,十分关心洪衍武手里有没有现钱,说他又带来了五十斤的海参。而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还是半句不提,全没一点自责和后悔的意思。
因此“大将”的情绪就更坏了。他觉得,现在“飞蟹”还真是掉钱眼里。别说哥们儿情谊,几乎连最基本的羞耻心和是非概念都没有了。
这哪还像个真正的“海碰子”?简直是太不争气了!太混蛋了!
当然,由于“大将”根本没搭理“飞蟹”,一直由他自说自话。这小子也很快看出了“大将”的情绪恶劣。
他相当尴尬了一阵,最后又狠命挠了挠头,才算是想起了自己对“死尸”的亏欠。
可他的举动却更让人生气,因为他竟然拿出来一包三斤重的淡干参,说这是“死尸”应得的一份儿,说他绝对没有半点贪污,保证该多少就是多少。
甚至还洋洋得意,说多亏自己上岸后没忘把海参弄回去。竟把这还当成了一件功劳。
“大将”再忍受不了了,果断做出决定。
“滚吧,大伙儿一致决定不要你了,今后你不再是我们兄弟。”
“飞蟹”登时傻了,露出了一百个没想到的样子。
“大哥,这是那些京城人的主意,还是大伙儿的主意?”
“跟京城人没关系,大家决定的。”
“大哥,就为了这么点小事?”
“你还觉得这是小事?你今天能不顾‘死尸’,明天就能不顾别人,谁还敢跟你搭帮下海?这道理我不信你不明白!”
“嗨,那不是特殊情况吗?谁看见拿枪的不怕?我就不信他们……你……你可是我大哥呀,再给我个机会。”
“这不是借口。这就如战场上逃兵,你只要这么干过了,下海就绝对能撇下兄弟。你要是个军人,早就被枪毙了!带上你的东西,滚蛋!”
“大哥!这可不是一回事!”
“这就是一回事!”
见到“大将”已是一副怒气勃发的样子,“飞蟹”完全说不出话来了,片刻后竟然有些畏惧和羞惭似的颤抖。
可他拎起麻袋似乎刚想要走,却又迟疑了,忍不住再次求饶起来。
“大哥,我跟你这么长时间,没功劳还有苦劳,怎么着也别砸了兄弟的饭碗。”
“大将”没吱声,这话一点都不值钱。“飞蟹”干活卖力气不假,可他也从没亏待过手下兄弟,真是扯蛋。
万没想到,“飞蟹”见“大将”没反应,竟然又“咕咚”一声跪下来了。声情并茂地哭求。
“大哥,我知道错了,我还得吃饭呀。你是最讲义气的,这么多年情分了,别眼看兄弟无路可走啊,给句话吧,拉兄弟一把。”
这一下子,“大将”动容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眼前这一刻像极了数年前的一幕。
那时的“飞蟹”还没这么强壮的身板,大脑袋小身子,是个完全长得像豆芽菜的半大小子。
他因为在海滩偷窃他们捞出的海货,被“大将”和“三戗子”发现,打了个半死。
但即使在挨打的时候,“飞蟹”还在拼命把掉在地上的生海参往嘴里塞,被打出血的嘴不住口地哭叫着,“大哥,别打了!大哥,我错了!大哥,我饿啊……”
就是那一次,“大将”把“飞蟹”收下当了小兄弟,开始教他“碰海”……
“大将”心下不由泛起一阵极为矛盾的激动。过去****夜夜的同甘共苦,毕竟不能简单地一笔勾销。
所以斟酌再三,他终于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走到柜子旁,从抽屉最里面拿出来一沓子整整齐齐、簇新簇新的“大团结”来。
这是他旧日积蓄,加上这次“工资”和“鲍鱼壳”分红,刚凑足的一千元整。
然后看也不看,一把扔在了“飞蟹”面前。
“把你的海参都留下!你走吧,以后就不要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