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也对韦皋撒谎了。而现在他认为对我摸准了,因为我帮他坐稳这个位子,兴元、凤翔、邠宁、河中同时对朝廷版籍奉还,尤其是兴元定武军,直接把持着三川出入关中的孔道,所以是我毁掉了韦城武的夙愿梦想呢!”
郑絪不由得吸了口凉气。
他最清楚,兴元府是西川和东川的门户,韦皋满心想的,就是得到这个门户。
有了这个门户,韦皋就能成龙。
没有这个门户,韦皋就只能......
“谁是你和新皇的媒介?”
“到了这种程度,谁都可以是媒介。既然宫闱生变的夜中,新皇敢穿着紫衣,着麻鞋冲出少阳院,对着所有禁军说有内禅的诏书,那对于他来说,就没有什么舍不得下的赌注。”高岳同样在关键处,讳莫如深。
“那内禅时曲江亭子里......”
高岳难得笑起来,“韦皋和杜佑怎么敢杀我?韦皋虽然和新皇间有协议,但他还是信不过朝廷,所以他也对新皇撒谎了,他让人私下地来找过我,因为他知道兴元和定武军是我一手经营出来的,他看重我的态度比看重新皇及朝廷尤甚,他给我开出很高的价码,包括联姻,也包括愿意支持淮海行中书省并吞掉江东、徐泗。”
“你也对他撒谎了。”郑絪明白了,他的睫毛抖动着,“那杜佑呢?”
“杜佑就更好应付,他没那么大的野心,只不过想在未来当首相,那就让他当好了。”
“此乃谎言否?”
高岳低头笑起来,没有直接回答。
“并且,比起韦皋和杜佑来,宰相们也更信任你......至于有无某位宰相在这次内禅里,同样对各色人说出各色的谎言,我太累了,已不想再分辨下去了。”
听到这话,高岳的眸子深处,回荡着不易察觉的色彩。
“不过,最终你也还是对太上皇撒了谎。”郑絪冷不丁地,还是追了一句。
高岳消散了笑容,神色有些悲戚,他没有逃避,“不,当初在华岳上,天地间只有三人,太上皇、你和我,我确实说过,永远匡扶唐家江山,永远不篡,我并未违背誓言。而新皇的这套政制,也正是你、我和天下所想要的步伐,只不过坐紫宸殿的换了个人而已,所用的法则是‘内禅’,内禅你能说它违背礼制律法吗?你能说是篡吗?并不能,所以文明你的指责并不成立。但我在一己之私上,真的,真的是对不起太上皇的,这份罪愆,至死我可能都无法赎清。”
“诚然......”郑絪叹息道,他对高岳的这套方法并不反感,也许这是权衡后最佳最合宜的方案,“这世间哪里能有几位圣贤?从你的故事中,我能明白人心是多么丑陋和自私!但现实更可怕,你竟然能利用这种极度的私心,达成大公之事。看来国家更需要你,而不是我这样迂腐不化的。”
“不,恰恰相反,等到国家重新统一重新伟大起来,我要退局,你来替手。”
郑絪看着高岳,然后郑重地点头。
这种回答,不需要任何的客套。
因为他明白,高岳这句话绝不是谎言,自己也不能对高岳撒谎。
无数谎言博弈间,会有个最大的真理浮起,值得人们为之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