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拱手行礼,开始低声密谈。
“前日延英问对,待到其他宰执退去后,圣主单独将仆留下,多谈了半个时辰。”裴延龄率先说起来。
赵憬现在暂时仍是尚书左丞,此职务要做的实务不多,基本也没法进入延英殿。
但裴延龄不同,他毕竟是掌管度支司的,不但能经常去延英殿,还能就国计方面,和皇帝亲近。
“圣主都有什么交代小裴学士的?”赵憬回问。
“圣主正在踌躇,朝廷的钱就这么多,到底用在淮西上,还是用在回鹘上。”
赵憬冷笑下,微微侧身,看着都堂外姹紫嫣红的花卉勾栏,“用兵淮西,想必是高中郎着力坚持的吧......”
“赵左丞所言无错。”
“不过圣主知不知道,申光蔡虽小,但牵一发而动全身,无论是淄青的平卢军,还是魏博的天雄军,甚至是汴宋宣武军,都不可能对朝廷此举坐视不理的。要是又胶着成曾经河朔战事那样,国家社稷可就危险了。”
“然也。”裴延龄对赵憬的远见表示叹服。
“这便叫骑虎难下!”赵憬摸着胡须,另外只手的食指重重往下戳了两戳。
“然也,这次赵左丞督北地兵马大胜回鹘,安稳了奉诚可汗不说,还迎回德阳公主,为圣主立下如此卓著的功勋,可至此却依旧没有白麻宣下,窃为左丞不值。”裴延龄阴恻恻地挑唆道。
“白麻是肯定要宣下的,不过仆不甘心为高岳的伴食而已。”赵憬不咸不淡地说。
“高岳正当用事,圣主对其深信不疑,可谓炙手可热气焰熏天,这伴食的身份连贾仆射和陆贽都避免不了,公又如何为之?”
赵憬笑了下,指着裴延龄问:“小裴学士莫非以为仆会在圣主前说高岳的坏话?哈哈,仆没那么傻,那是取死之道而已。不过仆观小裴学士,应也不是自甘人下的角色,此次会面,必有所教我。”
这下,裴延龄望望四周,见无人在旁,便挨近赵憬,窃窃地告诉他:“据说高岳向圣主上了辞状,要出镇淮南......”
“不愿为中书侍郎,却要去镇守淮南,高岳行事,倒别有番意思深长。”赵憬挑了下眉毛,“然则高岳如真的离开长安去扬州的话,对我们倒是件好事。”
“赵左丞,你我当真是所见略同!”裴延龄也心领神会。
就在灵虚公主入宫省亲前两日,皇帝单独在金銮殿召见高岳,也挑明劝说道:“朕之前宣赵憬了,想要对他授予白麻之制,可赵憬却拒绝掉了。”
对此高岳有点意外。
然后皇帝接着对他说:“既然赵憬谢绝入政事堂,朕想让他为淮南节度使,如此高郎你便可继续为中书侍郎,各位宰执班次不变,等到回鹘安宁下来,朕就与高郎专力平定淮西,何如?”
高岳认真思考会儿,便非常诚恳地对皇帝说:
其实为今之计,若陛下真的想平淮西功成,臣岳觉得还是由臣岳亲自去镇守经略淮南最好。
看高岳铁了心要走,皇帝也急眼了,“高三你何不再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