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里的大修行者,每年给青稞面五十五克,衣服六套,酥油八百两,马一匹;学法者,青稞面二十五克,衣服三套......
西蕃和唐其实不同,对唐来说,佛教这东西主要就是从利益考量,迎佛骨这事大多数也是来加强信仰或者筹钱的。
可西蕃,是真的,近乎纯朴发自内心的虔信!
武者墓在左,佛寺在右,军队穿行其间,产生了极度奇妙和吊诡的景象。
当东岱禁军和东道、青海的兵马至上桂仓时,牟汝王子跪在草地上,在他的当面,站着父亲派来的一名叫桂.思杰亭的司法官,也即是蕃文里的“喻寒波充”,唐文里的“小整事”(或直接称刑部郎中),手里举着刻着律法的木牍。
这时牟汝的心中反倒平静下来,他闭上眼睛,便询问桂.思杰亭:“大蕃的律法规定,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我已经做好被惩处的准备。”
桂便说,这次裁决你,符合的是“三欢喜”的准则。
赞普说,此次唐蕃决战后他便会逊位,让你哥哥牟尼继承宝座(你和弟弟牟迪,便不要再为此起争端),这让整个国家欢喜;
被你杀死的尚伍仁,赞普不但不会降罪于他所在的那曩氏,还会在上部的王田当中,让一匹马跑上一整日,跑出来距离内的田野牧地,统统赔偿给尚伍仁的家室作为永久的封邑,这让受害者那曩氏欢喜。
这时尚绮心儿在旁侧,呼吸都很紧张。
因为按照大蕃的律法,最后一欢喜,便是对施暴者的惩罚了。
“至于牟汝,你无疑是这场暴行里的罪犯,你将被流放到遥远荒芜的‘鬼门域’长达九年,你需要做法事超度伍仁的灵魂,并被永远剥夺继承赞普宝座的资格,这会让遵守律法的百姓欢喜。”
牟汝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只说“能达成如此的三欢喜,我愿接受九年的流刑。”言毕便对着父亲的代理人桂叩首,然后又看了心有余悸的尚绮心儿眼,便翻身上马,没有任何奴仆和财货伴随,就扬鞭,头也不回地往流放地去了,很快身影便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山川中。
当西蕃大军开始往蓬婆山口云集时,无忧城南的小封城当中,韦皋接到了来自陇右唐军的急报,当着僚佐、军将和内附酋长的面,韦皋没有拆开,而是很平淡地说,此是给高逸崧的。
当韦皋的骑兵,又将此急报驰送到百里开外的高岳车城营地时,高岳展开看了看,接着坐下来,默默沉思了会儿,做出了一系列的判断,才把三衙机宜们给召来,对他们说:
“拟一封文牒,用明文写就,就说奉朝命,让韦连帅在小封筑台,赐武都羌、维松羌、会野蛮、西山羌、东蛮各酋长、鬼主以诸色官爵。”
“再拟一封文牒,用密文写就,也送给韦连帅,他看了,便自然知晓如何处置了。”
无论如何,在秋末冬初的蓬婆雪山下,唐蕃的大决战应该要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