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响起阵女子的惊叫声:只见衣着锦绣的营妓们,扔下各色乐器,纷纷躲在屏风后或案几下,带头的“乐将”(老鸨)虽然多见世面,却也立在原地,吓得面如土色。
韦皋和众人望去,原来惊骇营妓们的,是道霓虹,其怪得很,直接从空中而下,穿锦官楼的窗牖入,红碧霏霭,虚空五色,这霓虹的头就如同头驴般,“趴”在筵席上,仿佛在饮酒进食,隔了会儿,才慢慢消散。
这异象让韦皋心生恶感,便宣布罢宴。
这时前河南少尹,现在西蜀作客的豆卢署便立起身子,询问韦皋:“连帅为何如此担忧?”
韦皋皱着眉头指着那霓虹消失的地方,“我听书中说,霓虹乃为妖气所化,如今降临在筵席中,恐非吉兆。”
豆卢署哈哈大笑:“霓虹绝非妖气,乃是天使所化,不过降于邪则为戾,降于正则为祥,韦公乃当世正人,妖邪蛮夷尚不敢造次,这区区霓虹,落在连帅您的筵席中,必是祥瑞之兆,应该庆贺才是。”
一番话说得韦皋心花怒发,在席的各位也都齐声庆贺,称“淇侯已东山再起,连帅你又坐镇西南,此年内必有大捷!”
不多日,在蜀都城军府里,韦皋专等着高岳的新消息。
高岳的方案是:现在西蕃趁着我们征剿党项的时机,再次背信弃义,开始往西围攻我唐的沙州,并准备将来彻底消灭安西北庭。直接增援沙州、安西四镇和北庭都护已不可能,为今之计一方面得靠这些地区的唐军和民众坚持抗争,另外一方面高、韦(我俩)得再次联手,也趁西蕃主力去西域时,在剑南、陇右地带实施一次规模巨大的、卓有成效的打击,毁灭西蕃的部分军力和地盘,让其首尾无法兼顾,武力大损,彻底粉碎他们谋取西域的野心,也为马上我唐完全无后顾之忧剿灭党项张目,另外也可凭借这次胜利,让南诏心悦臣服。
这对高岳和韦皋而言,都可能是人生一世绝大的战略手笔。
也即是说,唐、西蕃、党项、南诏不同的政权势力,长安、西域、雪原、洱海、统万城天南海北的空间,牵一发而动全身,全络绎不绝地被卷入到了棋盘上,国运之间的真正博弈,即将到来了。
只是没人清楚,这场填入无数血肉的博弈棋局,什么时候才可决出最后的胜负来,五年,十年,抑或更久?
当这面棋局走到终点时,会不会又有新的棋手加入,开启新的一盘大棋?
“维州,秦州,还是巂州?”这是韦皋当先思索的问题,也即是高岳和他的军队铁锤,会砸在哪个地方。
高岳麾下年轻的虞侯李宪,李晟之子,一位英俊的骑士,骑着藏青色的骏马,风也般穿过剑阁,穿过鹿头戍,最后拜谒在蜀都城的军府当中,他带来的高岳最终成熟的想法。
“巂州。”李宪清清楚楚地说到。
“巂州。”韦皋重复了下,语气变得很重很坚决。
没错,南诏、唐、西蕃三方势力交错处,巂州。
恰好这时,门户黎州的东蛮发生的剧烈变故,也给了韦皋出兵的绝好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