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隆绪撤退得干净,果断,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
走新野,过邓州,弃南阳,越过方城山,一路直奔着开封汴梁而去。
至于断后的曲珍是死是活,耶律隆绪压根儿就没有考虑过。
自己不是已经答应了他,让他的子孙富贵一世吗?
躺在牛车之上,将白花花的肚皮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就像是一座肉山一般,随着大军一路后撤。
南征失败了。
大辽再一次走到了十字路口。
而这一次,可比当年先帝耶律俊突然去世还要严峻得多。
因为当年虽然没了皇帝,但大辽却是有了攻破东京,击破北宋这个伟大的胜利。
胜利可以遮盖很多瑕疵,
收获能够让无数矛盾隐形。
更何况,当年还有一个威名赫赫不输于先帝的皇后娘娘掌控大局。
犹记得当年大辽决定撤退的时候,如今的皇太后萧绰井井有条的布置,这使得大辽能够带着所有的成果,回到了上京。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这一回,是大败而归。
而他们要面对的,正是那个胸有沟壑深谋远虑的承天皇太后。
一招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当年同样以智计著称的林平,便是在皇太后手中输掉了一切,使得立根于北方百余年的世家林氏一族烟消云散。
他们必须得小心,否则下一个被灭门的就会是他们。
皇太后下起手来,那可当真是心狠手辣。
这些年来,大辽消失的名门世家,双手双脚加在一起,都已经数不过来了。
不过耶律隆绪也不得不承认,承天皇太后的所有动作,虽然是为了加强她的统治和威权,但在客观之上,却也使得所有能威胁到皇权的势力,被收拾得七七八八了。残余下来的一些人,只能苟颜残喘,强颜欢笑地活着,稍有不慎,便又会被连根拔起。
想要对付皇太后,就必须要剪除掉一些她的强有力的支持者。
耶律珍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个。
耶律珍这一次遭遇到了惨痛的失败,为了保证自己的权位不被动摇,他势必要紧紧地抱着皇太后的大腿,与皇太后同气连枝。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皇太后下野,那么新的朝廷,必然是要清算这一次南征失败的罪行的。而南征失败,会是帝党对付皇太后的最有力的武器。
南征几乎耗尽了大辽所有的元气,从钱粮到人口,这几年来,所有的横征暴敛,都是为了南征这个大目标。
现在惨烈的失败,必然需要有人出来负责。
皇太后,自然就是份量最重的那一个。
皇太后一倒台,南征主帅耶律珍,不管他支不支持皇帝亲征,必然会成为陪葬的那一个。
如此,对天下才会有一个合理的交待。
耶律珍是何等聪明的人,岂有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所以,他一定会竭力保证皇太后的权位。
皇太后在,他便仍然是镇南王,仍然会权倾朝野。
皇太后失去权势,他立即会被那些反对者被撕成碎片。
他这匹猛虎倒下了,身后那些虎视上眈眈的狼狗才能趁机向前一步。
这便是耶律辩机强调必须要做掉耶律珍的理由。
江淮虽然败了,但只要让耶律珍回到了析津府这个他经营了十几年的老窝,他便又有了对抗的资本了。
所以,必须在他撤退的路上就做掉他。
晒了一天的太阳,黄昏宿营的时候,耶律隆绪的肚皮已经开始在脱皮了,用手一搓,便掉一层,这家伙也终于坐了起来。
这无关乎私情,只是因为国家大义。
他下定了决心。
“来人!”他吼道。
江宁,燕子矶。
曾经有着数千人的武校,现在已经是人去屋空,所有的教官都带着学生,在领取了装备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徐州方向赶去,整个燕子矶武院里,只留下了安置在这里做些杂物的伤残士卒正慢吞吞地打扫着这里的卫生。
连续多日的狂欢,使得整个燕子矶一片狼藉。
其实整个江宁城也大体上如此。
不单单是烟花爆竹这类东西卖完了,便连红纸红布红丝绸红灯笼之类的,也全都销售一空。所有的江宁人,都在狂欢。
要知道江淮战场离他们这里,还真就不远。
真要江淮一失败,江宁便首当其冲。
现在辽人惨败而归,一直悬在头顶上的那把利剑,一下子消失了,而且看样子,以后也不会再有这样的窘迫局面了,怎么能让大家不欢欣鼓舞呢!
太平盛世,才有好日子过嘛!
当然,对于燕子矶的这些军人来说,自家最好永远是太平盛世,而敌国,当然是生灵荼炭,一片战乱才最佳。
“那天在五凤楼,你太随意了!”岑重却是有些不高兴,直接道。
“倒也不算随意,这个事情我已经想得很久了,不依规矩,不成方圆!”萧诚道:“既然要立规矩,自然便要从我做起。”
“十年之内,你当真有把握灭掉辽国?”岑重却是有些担心:“即便辽国有现在这一败,但他仍然是当世第一大国,你可别因为这一场胜利就被冲昏了头脑。我们一直在准备着这一战,而且这是我们的地头,我们的主场,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占全了。收复故都、拿下河北这些我就不说了,但真要北伐,那可就是到了人家的地头了。我们善舟楫,到了北方,可就是车马当道了!”
萧诚微微一笑道:“十年够长了,即便到时候我真没有做完,接下来的...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