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就是单纯地见上一见。
像这样约自己见面然后把自己拿下如此没品的事情,估计萧定是做不出来的。
那个狡滑的张元倒是说不定有这样的想不地。
张诚力排众议,如期履约。
距离三川城十里,张诚终于见到了这些年来让他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仇人,萧定萧长卿。
当年汴梁一别,如今再见到萧长卿,恍然之间便已是十年过去了。
当年那个十骑败百骑的大宋边地将领,如今已经是三十出头,已成一方霸主。
只不过看起来比那个时候还显得年轻了一些。
那个时候的萧定蓄了满脸的大胡子,看不出实际的年龄来。
如今满脸的大胡子没有了,反而显得更年轻了一此地。
而自己,也从一个年轻的不羁的京城纨绔子弟,军中后起之秀,成长为了执掌一路兵马的将军。
当年,自己喊其为兄长的人,如今,却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苍天,终是最为捉弄人。
萧定单人独骑,卓立于一株孤零零的大树之下,他的卫士,远远地落在后面。
张诚挥了挥手,让自己的卫士也停了下来,然后策马向前。
看到张诚,萧定已是翻身下马,背手含笑看着对方。
张诚走近,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是下马抱拳,躬身一礼:“萧总管,又见面了!”
萧定叹口气:“多谢你还愿意来见我,子明,当年伯父之事……”
张诚打断了对方的话,“我知道家父是如何想的,可是不管怎么说,父亲还是死在你手中,这胸中,终是意难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砍下总管的脑袋来祭奠家父。”
萧定点了点头:“人之常情,能够理解。”
“总管,你们都不是闲人,你派人邀我相见,不知有何要事?如果就是单纯地想见一见故人,那现在咱们也已经见过了,可以就此别过了。”
萧定道:“我收到了情报,辽人已经集结了数十万大军,准备兵马三路,进攻河北!”
张诚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萧定:“总管,你疯了吗?如此拙劣的谎言,你觉得能骗得了谁?”
萧定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盯着张诚,接着道:“辽国皇帝、皇后御驾亲征,属珊军、皮室军几乎全员出动,加上南京道的宫分军、头下军、汉军,前期总兵力便超过了二十万人,子明,河北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比我要更清楚吧?辽人一旦发动进攻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你不知道?”
张诚死死地看着萧诚,对方不像是在开玩笑,而且,这样的大事,对方岂有开玩笑的道理?
可是,这一切也太匪夷所思了。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大宋岂不是马上便有了覆国之危吗?
他当然知道河北的情况。
他也知道如今的大宋中枢,正是前所未有的空虚。
可是他只是在防备着西军接下来的反击,从来都没有想过辽国人会在这个时候翻脸进攻。
“双方盟约,墨汁未干!”他喃喃地道。
“以前二郎曾经说过,国与国之间,从来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更何况,这所谓的盟约,只怕也是对方计划中的一环!”萧定道。
张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
“河北路有马兴马安抚使,有郑雄将军,汴梁有官家,有都堂,有枢密院,轮不到我来操这个心!”
萧定点了点头:“我只是来告知你,如果你不想大宋覆国,只怕马上就要做准备了。”
“做准备,什么准备?”张诚嘶声道:“你是想让我放弃陕西路,率领全军后撤去勤王东京城吗?”
萧定点了点头:“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我可以保证,西军不会从现有的占领线再向前踏出一步。”
张诚突然笑了起来:“总管,你觉得这可行吗?有谁会相信总管的承诺?”
“你信就行,你敢做就行!”萧定道:“当然,这需要你有抛下一切的勇气,因为你这样做了,即便最终当真又救了皇帝的命,你的下场,恐怕也绝对好不了!”
张诚沉着脸没有做声。
萧定转身便走。
“张诚,如果你敢这样做,告诉我一声。如果你觉得兵力不足,刚刚我俘虏了你们的那几万兵马,我也可以还给你!”
张诚看着对方的背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真的吗?
宋辽大战,开始了?
他在陕西路,能做什么?
他突然上马,向着三川城方向狂奔。
“马上派人往河东路,往河北路,往汴梁城,快!”
他的声音,随着风声在空气之中久久回荡。
辽军在河北路上突然发动的全线进攻,让整个河北路猝不及防。
马兴接到了萧诚的信,对于辽军有可能进攻河北有了一些心理上的准备,所以他下令各驻军要不顾一切地修复城墙,加强防守,为此,他不吝背上被河北百姓痛骂昏官的名声,但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辽人来得如此之快,再他刚刚开始作准备的时候,辽人的铁骑就来了。
十月底,辽人越过了拒马河。
天门寨、霸州、雄州、定州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均告失陷,以安明为首的一大批一线将领获当场战死,获丢盔卸甲狼狈而逃,长达百里的战线之上,宋军全线溃败。
当辽军进攻的消息,从河北开始送出去的时候,辽军主力已经开始大踏步地前进,十一月上旬,耶律敏拿下了河间府,耶律珍拿下了真定府,这两路大军如同两把铁钳子,一左一右,剪断了河北,而由皇帝耶律俊、皇后萧绰率领的中军,则缓缓自中间压上,以这样的攻击速度,最多再需要数天时间,辽军左右两路兵马,便会在大名府下会师。
大名府破,则河北丢。
河北一丢,开封将再无险可守,将赤裸裸地暴露在辽军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