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步卒刚一交锋,立时便占到了上风。
将辽军步卒压得步步兵退。
然后,双方的骑兵按捺不住,开始登场了。
先是辽军骑兵要援助己方步卒,顺着步跋子的军阵缝隙插了进来,步跋子立时便停止了向前的脚步,阵脚紧缩,对抗骑兵。
而西军的骑兵却是从外围又包将上去,将辽军的骑兵包裹起来一阵乱砍乱杀。
双方一层又一层地纠缠到了一起。
从朝阳初升,到日头渐西,战斗仍然没有停歇下来的迹象,反而因为双方的一再的增兵,变得更加的激烈了起来。
双方主将的中军大旗,自开战以来,都没有移动过分毫。
有时候主战场会向萧思温那边靠近一些,有时候又会向萧定这边靠近一些,向着那边靠近,自然就代表着另一方占据了上风。
又一个战营的步跋子被派了出去,在萧定的身后,等待着加入战场的步跋子,已经只余下了不到三千人。
一万七千人的步跋子已经投入到了战场,近两万骑兵,现在待在萧定身边的只余下了不到三千的铁鹞子。
“天快要黑了!”张元突然道。
“看起来要夜战!”萧定的神色很轻松。
“磨古斯能按照约定发动吗?”张元有些担心。“或者不该放他带人去那边?那些北阻卜人不见得还认他这个过去的老首领。”
萧定一笑道:“磨古斯还在等待,他在等待谁能占到上风。如果是我们占了上风,他必然会奋起一击,助我们功成,如果是萧思温占了上风,那他就会对我们下手了。你没有发现,他麾下的骑兵开战以后,便一直游戈于战场边缘吗?看起来热闹得很,其实并没有下大力气。”
张元笑了笑:“这个狗东西倒是安逸,等到战事结束才来慢慢地收拾他。”
“不必,如果咱们胜利了,最温顺的一定会是他们。”萧定道:“北阻卜部落也是大部呢,即便这一次我们又降服一批,在大草原之上,他们还有更多的部族,以后说不准还用得着。”
“只怕辽人回头便会收拾他们。”
“辽人收拾得越狠,对咱们就越有利!”萧定笑道。
“总管,是不是该增兵了!”
“是啊,该增兵了,我率兵出击,你带着剩下的步跋子压阵吧!”萧定抽出了马鞍边的那把黑沉沉的刀。
萧定的大旗在战场之上相当的显眼。
因为那是一杆白色的大旗,大旗的顶端飘扬垂挂着九条白色的狼尾。
白色大旗,玄衣黑甲,每当这杆大旗一动,便代表着决战的开始。
萧定率麾下五百亲卫直入战场。
而在另一侧,辛渐带着剩下的铁鹞子也是直扑而下。
两支军队,一左一右,都是取向远处萧思温那飘扬着的中军大旗。
战场之上欢声雷动。
西军士气大涨。
他们有一个在战场之上所向无敌的统帅。
这些年,在这个统帅的带领之下,他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这些在战场之上正在奋战的士卒,无疑都是西军崛起最大的受益者。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兴庆府的周边有房产,有田地,有的甚至有商铺。
家有娇妻稚子,屋里有美酒热炕头,这一切,都是萧定带给他们的。
谁也不能夺走。
过去,他们一直在胜利,今天,也不会例外。
白色的狼旗扑入战场,便如同虎入羊群,所过之处,辽国如同水波被大船噼开一般向着两边让开,白色的大旗在战场之上走出来的竟然是一条直线,没有半分的弯曲。
斑鸠本来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在他的身边,野猪也浑身上血,头盔不知去了那里,脸上血湖湖的。
五年之前,他们两个还只是一个统制,一个营将,都可以算是西军之中真正的中高级将领了。
但在这样的会战之中,他们这样的将领,也是要亲自上阵冲杀的。
斑鸠指挥两个战营整整一千人,是第一排靠左边的位置,此刻已经鏖战了整整一天,队伍里此刻大约只剩下了两三百人。
他们冲得极深,此刻,放眼望去,四周几乎都是辽人。
“野猪,老子没力气了。”一刀砍了一个辽人,代价是胸甲之上又挨了一刀,甲叶裂开了一道口子。“你力气大一些,回去之后,别忘了照顾好大丫和你干儿子。”
“滚蛋你,我有二丫照料,有自己的儿子要管,才不管你!”野猪哼哼唧唧地道。“平常让你多练练武,你说你是统制官,上战场机会不多了,现在咋样,不行了吧?”
“老子那知道还会打这样的大仗!”斑鸠以刀拄马,突然他听到了战场之上震耳欲聋的欢呼之声。
他回头,便看到了夕阳之下,那杆白色的大旗以及那飞舞的九条白色的狼尾。
“总管出手了!”斑鸠欢呼起来。
“杀啊!”野猪的反应比他更直接,手里刀子不知去了那里,却是两手各持了一杆铁锤,左一锤右一锤,锤锤下去,都将人砸得稀乱。
两百多人的队伍,一时之间居然像打了鸡血一般,一个个的生龙活虎起来,竟然他们往右边硬生生地杀出了数百步,与另一支被包起来的步跋子汇合在一起,整支队伍变成了约五百人。五百人,已经稳稳地能列一个军阵了。
斑鸠终于能喘一口气了。
瞅了一眼野猪,突然又想起往事来。
“狗日的野猪,老子儿子满岁时你送一百贯钱,弄得到现在都还有人怀疑儿子是不是我的种。”
“狗日的斑鸠,老子都娶了二丫,做了你妹夫了,你还记恨这事,老子生儿子,你送得可是两百贯。”
“别说这话,说了我就来气,你故意激我送你两百贯,实际上就是贪老子的钱。你拿两百贯置了庄子,弄得大丫让我一个月没有上床!”
野猪大笑:“那是你蠢!”
两人互相瞪视,转眼却又是大笑起来。
每次以为都要死了,但转眼之间,就又有机会活过来。
而每当这个时候,那些往事就显得特别的清楚。
辽军大旗之下,萧思温也翻身上马,冷笑一声:“图穷匕现,八哥,该我们了!”
完颜八哥呵呵一笑:“都说萧定是天下第一勐将,今日却是要见识见识,看看他与秦敏相比,到底谁强谁弱!”
完颜八哥被称为辽国第一悍将,但一直以来,正面与秦敏,现在叫耶律敏两人之间,不管是过去在战场之上还是后来在校场之上,都没有分出胜负。
但耶律敏一向却对萧定服气得很,弄得完颜八哥一直想与萧定见个真章。
今天,终于有机会了。
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将领来讲,想找一个棋鼓相当的对手,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