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75年——
宦官,或者说十常侍,应该是什么样子?
按照传闻中的说法,应当是种面白无须,身材瘦弱,表情阴狠,声音尖利的人,如果再算上武功高强这件事的话,还得加上来去如风,曲指如爪,一抓下去常人脑袋上就多出五个窟窿等等。
马元义面前的蹇硕显然不是那般模样。
他身穿绸缎大褂,体态肥硕,面目狡猾,声音沙哑,嘴唇上还贴着一圈十分明显的假胡子,如果事先不知道他的身份,多半会当做一个普通的大商人。
此地是他位于洛阳皇宫之外的私宅,在得知马元义是从冀州来的太平道使者后,蹇硕专程离开皇宫出来见面,身旁的仆人为他送上提交的礼单,而他只是略微一瞥就放到了一边。
“那么,蹇公,关于这些炼丹材料的购买渠道……”马元义试探着问道。
马元义是这次太平道前来洛阳,与阻断了他们物资供应的十常侍进行协商的使者,作为最早被张角收入门下的徒弟,他十分的年轻,同时样貌也非常英俊,虽然只是简单的长衫和束发带,仍能在不经意间透出一股洒脱。
与他同来的还有两个大约十岁的小童,虽然乖乖立在他身后,但眼睛却不停地四处打转。
至于礼单上的货物,已经由车夫运进了蹇硕的库房,若蹇硕就此答应,或者干脆拒绝,这批货物都会落在他手上,但如果想要更多的好处,就得与这位使者继续商讨——但同时,也意味着他做出了关于恢复供货渠道的承诺。
“不急,”蹇硕摸着他的假胡子打量马元义:“我听说,太平道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活死人,肉白骨,可有此事?”
“这……”马元义迟疑了一下,这才道:“蹇公说笑了,死人和白骨要怎么服用我们的丹药?”
“换言之,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便确有其事?”蹇硕点头。
“……正是如此,但只有道祖一人能够施展。”马元义虽然有心否认,但这种事在钜鹿总坛根本不是秘密。
不知有多少教徒看到张角凭空召唤出一群身材巨大的壮汉替他们修建房屋,抑或在农田缺水时召唤一阵恰到好处的雨水来浇灌,这些事根本不用探子或者有人告密就能知道。
“如果能有多人施展反而奇怪,”蹇硕不以为意地说道:“‘无双’之所以被称为‘无双’,正因为它们是‘此世无双’的。”
“嗯嗯。”虽然这种常识马元义也很清楚,但蹇硕一副恩赐的模样讲出来,他只能表示受教。
“陛下出于对葛玄‘五石散’的痴迷,下令将所有制造它的材料收归国库,此乃君命不可违,”蹇硕转而说起正事:“但是,葛玄已经炼制出了足够多的‘五石散’,无论他的‘断绝所有对太平道的材料供应’的目标是出于何人指使,此时也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了,与其留着那些废物石头,将它们转卖给太平道或许会令陛下更加高兴。”
他明确说出“转卖”了啊,这么一来,以往从原产地直接购买,就会变成必须从十常侍这里加价收购……
“那是自然,各位公公将它们收集起来也算是劳心劳力,而且洛阳的道路也要比那些原产地同往冀州更加顺畅。”马元义开始主动为对方提价找借口。
虽然不知道师父将符水和丹药广为传播时为了什么,但目的一定要比购货的区区银钱要重要得多,为此得罪目前有“剑圣”撑腰的十常侍可并非明智之举。
“哼……”马元义听到身后的“小童”似乎有些不满,于是忙里偷闲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说好的这次外出一切都听我安排呢?
“……嗯”小童以另一个毫无意义的细微声音收尾,似乎刚刚只是一个无声的咳嗽。
蹇硕自然不会注意随从的举动,继续加着条件:“既然我们做了这么多,那么那位‘大贤良师’也该投桃报李,在我们无暇兼顾的时候,帮忙处理一些叛乱、妖道之类的事情才是。”
“这是自然。”马元义答应着。
素闻蹇硕贪财,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清剿叛乱和妖道之类,皇帝自然要拨款出兵,但如果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了这件事,那军费自然可以收入囊中。
同时,这也是个警示:若你们太平道不听话,随便扣上个叛乱、妖道的帽子,也够你们喝一壶的。
“那么,我就不留使者了。”蹇硕端起茶杯送客。
马元义起身告辞,但还没等他走出客厅,便见外面风风火火闯进来一个年过不惑的华服男子,神情颇有些狼狈,没看到屋中情形就开始叫嚷:“蹇大蹇二!叫上人手,我们去北部尉衙门,把那个曹孟德吊起来打!不用担心,凡事有我那蹇硕侄儿顶着!”
呼——蹇硕保持端茶的动作一动不动,周身却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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