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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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在琼州岛上时还好，陆琰隔三差五回来，如今在爸妈家里躺成海边晾晒的咸鱼，让他来气。

    “你们没我这个儿子，你们不懂。”最后陆宗颐只能含糊其辞，闷着头走了。

    郑光和周春香互看了一眼，觉得这老陆家还挺有意思的，他这儿子儿媳带着两小孙子回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陆宗颐夫妻俩带着舟舟和小饺子在干休所里转悠了一圈，不少人被舟舟和小饺子的衣服给吸引住了，都瞧见了他们胸前可爱调皮的喷水小鲸鱼。

    好些人家里的女人便来陆家询问秦柔，想学学怎么在衣服前缝上喷水小鲸鱼。

    周春香跟着莫吉祥和杨月婆媳俩来陆家，莫吉祥听自家小孙子说老陆家孙子胸前的花样好看，就让杨月过来学学，后来听说人家儿媳妇是刚来的，于是也随着上门来见见陆家这个小儿媳妇长啥样。

    杨月是马家的儿媳妇，嫁过来之后，随着公公婆婆一起住，婆婆比较强势，平日里她也没什么主意，全都听她婆婆的。

    “你们孩子胸前那图案长什么样啊？”

    “我家小孙子瞧着喜欢，也想给他做一套这样的衣服。”

    有人来问衣服的图案，秦柔倒也不在意，就是一副简单的小鲸鱼喷水，若是有点画画功底的，回去也能自己画图案，当然，具体图案肯定会有差别。

    “是多大的孩子？我画一幅，你们拿回去照着描吧……”在衣服上绣个图案又不是什么难事，李庆花一开始也不大会，只要认真学，熟练了之后，自然绣的出来。

    杨月说道：“那好，小秦还请帮我画一幅，我拿回去给我儿子绣……”

    莫吉祥此时连忙出声：“这也太麻烦了，小秦同志你啊，能不能亲手帮咱们绣一幅，也免得浪费布料，我怕我这个儿媳妇手艺不好，绣出来我孙子不要，这不是瞎浪费了吗？”

    “能不能麻烦你这个小年轻动动手，你就亲手给咱家孙子绣了吧，我看你这手可巧了，我可真羡慕老陆家能有你这样的媳妇儿，长得又漂亮，手又巧，秀出来的纹案啊，我孙子肯定喜欢。”

    莫吉祥的脸上笑得格外灿烂亲切，脑子里却打得一副好算盘。

    自己拿回去绣多麻烦？

    她知道这种小年轻最是脸皮薄，好面子，不懂得拒绝，她作为一个年纪大的长辈，给她戴了这么多高帽子，这种傻年轻还不立刻听得心花怒放？

    唬她几句，她就乖乖做事的。

    这是莫吉祥从那些个单位老油条那里学来的法子，单位里来了小年轻，怎么把那些繁重麻烦的工作推给小年轻来做？

    这就要用到这个法子了，先猛地夸赞人家年轻有为，把这小年轻的脑子给忽悠傻了，再把各种脏活累活推给他，说只有你能胜任，这是在锻炼你……

    这下小年轻立刻觉得自己被单位的老人看重了，什么脏活累活都接手干，还觉得自己“年轻有为”“比老人聪明”“这些老人脑子蠢了，学不会新东西，就我年轻才能学”……

    究竟谁蠢？

    脏活累活谁做的才是真的蠢！

    莫吉祥给了儿媳杨月一个眼色，心想这个儿媳妇就是傻，一点都不精明，蠢笨的很，来她家当媳妇儿，都没学到她一星半点的聪明。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还要自己亲力亲为？

    “莫大娘，抱歉了，我给您家画个图案，回去自己绣吧，不是什么难事。”秦柔立刻拒绝，她心想这个先河不能开，若是亲手帮第一家绣了，第二家帮不帮？第三家呢？

    难不成她过来探个亲，就专门来这里当帮工？

    未免多事，这种不该揽的烦心事绝不往自己身上揽，瞧这婆婆宠孙子的模样，别看她现在话说得好听，你真要是帮她做了，她可能还会挑出一大堆毛病，说这样那样有问题，再改改。

    万一人家孙子不喜欢就更糟糕了，她还要跑回来说你糟蹋了她家布料，找你麻烦，要你赔钱。

    ——这个世上就有这样的人。

    为了防止少遇见这种人，一定要学会合理拒绝，该帮的忙帮忙，不该帮的不要伸手去帮忙。

    “哎！”莫吉祥皱了皱眉：“又不是多大事，你就帮咱家绣绣呗。”

    “对不起啊，莫大娘，我没那么多功夫，您自家动手吧。”秦柔软硬不吃，坚决不松口，“这位嫂子刚才也说学回去自己绣。”

    “你这个陆家的儿媳妇怎么回事啊？这么点小事你都不肯帮忙？”一见她实在不帮忙，莫吉祥立刻拉高了嗓门，试图把陆家的人喊过来，给秦柔施加压力。

    这点小事都不帮忙，怎么给人当媳妇儿？

    姜萍和陆琰这时走了出来，莫吉祥和杨月的视线立刻放在了母子俩身上，莫吉祥立刻跟姜萍道：“老陆家的，你家这个小儿媳妇做事可不大气啊，我刚想让她帮忙做点小事，她还就闹脾气，不答应了。”

    旁边喝茶吃瓜子看热闹的周春香见了这场面，立刻就来精神了。

    ——这陆家果然有热闹可以看。

    陆琰插口道：“你让她帮什么？”

    “就不是什么大事，我请她帮我孙子缝个衣裳，喏，就是个小鱼图案，她这还不肯帮忙，陆家老小，你这媳妇儿可娇气啊。”莫吉祥说着这些话，更是笑眯眯地看着姜萍。

    若是放在一般的婆家，肯定要教训这种懒媳妇儿，这点小事都不肯帮忙。

    陆琰嘴角微微一动，也不说话，先看向自家媳妇儿。

    姜萍道：“既然是小事，那老莫你们自己回去做吧，我儿子儿媳从岛上回来一趟不容易，这会子要在家里好好休息。”

    “哎，这个小年轻有啥可休息的？瞧你这话说的，”莫吉祥炫耀道：“姜萍啊，你这个做婆婆的怎么还拿捏不了自己的儿媳妇？我儿子的媳妇儿杨月在家里啥事都干，从来不喊累，做事可勤快了，把我儿子伺候的跟祖宗一样。”

    “这才是给人当儿媳妇的，都说万年媳妇熬成婆，谁不是从小媳妇开始的？”

    “人就跟石头一样，需要磋磨磋磨，你儿媳妇这点小事都不干，以后怎么在家里伺候好你儿子？我知道她给你家生了两个孙子有功劳，但也不能这样由着她的性子来。”

    陆琰走到自家媳妇儿身旁坐下，夫妻俩对视一眼，陆琰搂着秦柔的肩膀温柔道：“我可稀罕我媳妇儿了，只要我在家里，我舍不得她受累，家里的衣服我洗，地也是我扫，只要我能干的活，就不能让她干。”

    他拿起秦柔的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原本这衣服我都不让她缝，她偏要给我做衣服，结婚那会儿，我缝纫机都不想给她买，摆弄这些针啊线啊的，多伤眼睛。”

    “噗——”秦柔被他这一通矫揉造作给逗笑了，舟舟和饺子是有点戏精在身上的，这点戏精哪来的？从他们爸爸那学来的。

    秦柔真心实意道：“陆琰，嫁到你们家真好。”

    如果她遇上眼前莫老娘这样的婆婆，估计每天的日常就得是婆媳大战了。

    再加上一个刘家那样的婆婆，离间孩子跟她的感情，整就是一个八点档的婆媳剧。

    周春香：“……”

    看到这里，周春香发现这热闹怎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陆家的婆媳你们吵起来啊？陆琰和秦柔这小夫妻俩……不是说一个炸药桶一个小辣椒吗？处得这么浓情蜜意，这是炸药桶把小辣椒给炸成辣椒酱了吗？要不怎么黏糊糊的？

    “姜萍啊，你瞧瞧你这儿子儿媳怎么回事啊？”莫吉祥的脸色不太好看了。

    什么叫做嫁到他们陆家好？嫁到他们马家就不好了？

    “各家都是各家的事，每家的情况不一样，老马家的，赶紧带你儿媳妇回去吧。”姜萍已经下逐客令了，对于这些个倚老卖老的，她十分看不上，更没兴趣当一个操纵儿媳的婆婆。

    “怎么就各家情况不一样啊？其他家里不都这样吗？”

    “也没法子，咱家就不这样。”

    “你就任由你儿子宠着你儿媳妇啊？小心以后骑到你身上去？以后无法无天了。”

    “怎么就无法无天了？说谁无法无天啊？”陆宗颐左手抱一个孙子，右手抱一个孙子，笑眯眯地走了进来。

    一看见屋里面的儿子陆琰，登时笑不出来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俩孙子舟舟和饺子，这两个小家伙虽然跟那臭崽子长得像，可这两家伙讨喜啊，可别长成他们爹那样的讨人嫌。

    “老陆啊，正好你来得巧，你来听听，我觉得你家老小太宠他媳妇儿了。”

    陆宗颐还不知道前情，顺口就来：“宠媳妇儿还不好啊？宠媳妇是咱老陆家的传统，我这个臭儿子哪里都不好，就这一点像我。”

    陆宗颐乐呵呵地说，主动往自己脸上贴金，他讨好式地看了一眼姜萍：“姜同志，您说是不是啊？”

    姜萍：“……”

    有一个字不知道她当不当讲。

    “舟舟小饺子，跟你爷爷我学着点，要宠媳妇儿以后才能娶到好媳妇儿。”

    舟舟和小饺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莫吉祥匪夷所思地盯着陆宗颐：“……”

    她可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一家子从老到小都这样。

    周春香：“……”

    她觉得今天这热闹算是白看了。

    莫吉祥跟自己的儿媳妇杨月走出陆家，周春香跟在她们的身后。

    莫吉祥赶紧跟杨月道：“咱家可不能跟陆家学啊，这陆家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后咱孙子可别学这些玩意，女人天生就要伺候男人的，哪能让男人来干家务，那不成娘娘腔了么？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那个好女人愿意嫁娘娘腔啊？放以前那就是太监。”

    自从陆家走出来之后，原本杨月心里就有些发堵，此时听了婆婆的话，更像是一把刀插进她的心脏里。

    ——娘娘腔？

    ——太监？

    杨月想起了自己嫁的丈夫，事业无成，在家里什么主意都没有，全听他妈的话，他妈让往东，他就往东，他妈让往西，他就往西，连他们夫妻同房的事，都要问过他妈……

    一进他家门，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她，是真心待她，可当他妈使劲儿挑剔她的时候，他连句屁话都不敢放，也从来都不维护自己的媳妇儿，只说自己拿亲娘没办法，让她多多顺着他妈。

    丈夫立不起来，杨月也只能一再妥协。

    ——谁是娘娘腔太监，她嫁的难道不是么？

    一点骨气的都没有。

    周春香在一旁笑道：“陆家这养出来的可是个刺头，小时候猛着呢，天天跟他爹对着干。”

    “老马你家儿子倒是还听话些，啥都听你这个老娘的。”

    “那是。”莫吉祥得意道：“是我养得好啊，咱儿子听话。”

    周春香迷之笑笑走了，觉得今天也算是看了一场好戏。

    杨月的脸上燥红，周春香的话更让她想要钻地洞，她的脸火辣辣的，在这一瞬间她意识到，这院子里别的人心里门儿清，她才是真嫁了个废物娘娘腔太监。

    她捂着脸就往回跑。

    “杨月，杨月，你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