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还罢了!得看大家都怎么反应,对吧?官员能彼此参照,可宗室怎么办?宗室知道,武后容不得他们了。
于是,他们相互联络,准备造反。
腊月眨眼就到了,神都汇聚了各地官员,外地的宗室一个也不见,这叫神都的气氛变的格外微妙。
就在这个时候,武后突然册封薛怀义为梁国公,说他修建白马寺和明堂有功。
旨意下来的时候李敬业在李绩的牌位前俯地大哭:您老爷子看看!睁开眼看看呀!这就是您打下来的大唐江山。您出生入死,以年迈之躯,依旧征战沙场。可您这一生的功勋,才换来了一个国公之位。
而有些人呢?一个市井混混,修了个寺庙,修了个明堂,胡编一本经书去糊弄世人,人家也得一国公之位!
凭什么?!凭什么?
大唐的列祖列宗呀,你们可看的见!可觉得这公允!
安生和泰生就站在他们祖父身后,仰头看着这位老祖的牌位。两孩子也在想:是啊!这是否公允呢?
就是在这样的气氛里,桐桐在被关了两年之后,终于踏出了府门。
一身镇国公主的朝服在身,手持天子剑,所过之处尽皆俯首。
这两年没出府,但她的威望并没有因为人在府里而变小。恰恰相反,很多大臣在看到她跟四爷一起来的时候,都先是展颜一笑,而后欠身见礼。
林雨桐也终于见到了这个高高的被修建起的明堂。这有多高呢?她打眼一看就能估量出来,以大唐的计量单位算,这得有一百九十多尺,折合成米的话,有九十多米。
大唐的建筑呀,高九十多米!
故宫的太和殿才多高?四十多米!也就是说,它相当于两个太和殿那么高。
要知道,大清修的太和殿,是大明太和殿的缩小版本。为啥的?因为花销太大,修不起,就往小的缩了一点。
这个明堂不是占据的地方大了两倍,而是高度上是人家的两倍。现在这水平,增加高度,增加的就是难度和钱财消耗。
林雨桐看着眼前高高的建筑,没来由的想起李白的那句诗。诗是怎么说的?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武后这不是要摘星辰,她是把天戳了个大窟窿!
再看明堂的装饰。桐桐突然就想笑,后世慈禧的凤在上龙在下的灵感打哪来的?怕是从这里来的吧。顶上九条金龙,九条龙的龙头朝着中心的位置,中心的位置一个大大的圆盘,圆盘上站着一个硕大的凤凰。只那凤凰就有一丈多高,张牙舞爪,昂首震翅,金光闪闪,夺目非常。
这构图,把九条龙衬托的如同凤凰嘴边的虫,张嘴就能给吞进去。
林雨桐正在端详呢,就听到安静的气氛瞬间被打断了。远远的听到喧闹声,听到有人巴结逢迎声。
“国公爷您来了。”
“薛爷您到了,就等您了。”
……
到哪都有这样的人。
薛怀义长的高大威武,五官甚好,年纪也不过是一十来岁的样子,正是意气风发之时。林雨桐回头看了一眼,本不想怎么着的。
结果发现这人路过薛绍兄弟的时候,颇为桀骜。
薛绍兄弟是谁?是李治的亲外甥,李世民和长孙皇后的亲外孙。
今日薛家兄弟的处境,那是不是也是我家儿子明日的处境呢!我儿子也是李治的外孙!怎么着呀?将来这日子过的,是个阿猫阿狗都能这般无礼吗?
她转过身来,问了一声:“谁在喧哗?”
站在这个地方说话,本就会带着回音的。因此话一出口,满场都听见了!
这一听见,满场皆静!
便是围绕着薛怀义的,也做鸟兽散,各归各位去了。
薛怀义一愣,朝上看去,这就是镇国公主呀!跟天后长的还挺像的,想来天后年轻的时候也如这般貌美吧。
这一看,看的时间就有点长。
见林雨桐的面色越发的黑沉了,他忙笑着往前走,带着几分嬉笑之色:“这便是镇国公主吗?常听天后提起!”
到到了五步之外了,这货还朝前走了。
真是被宠的无法无天了!真以为本公主两年不出府,是怕了武后了。
距离三步之外了,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林雨桐右手拿着天子剑,没动。左手伸出,抽出了薛怀义腰上挂着的佩剑,一话不说,就朝对方的心窝捅去!
这是一把钝剑,没开刃,想砍了脑袋也不成!
这一下,用足了全力,对方倒飞出去,重重的落在台阶之下,噗的一口血就喷出了,且在不断的吐血。
上官婉儿来看官员来的情况,谁知道就看到这一幕。急匆匆的过来,低声问道:“公主有天子剑……也不能这么杀了此人呀!”
林雨桐哼了一声,也没压着声音,直接就说:“这种东西,配用天子剑受死吗?杀人?杀了又如何?携带武器距本公主五步尚不止步,想做什么?图谋不轨,死不足惜!”
说着,就用帕子把握过对方剑柄的手擦了擦,顺带的连帕子都给扔了。
上官婉儿朝下看去,高延福轻轻摇头:死了!死彻底了。
她只得摆手,叫人把那尸首带下去。而后拱手:“殿下说的对,此等不知分寸之徒,死不足惜!”
林雨桐嗯了一声,上官婉儿才默默的非常的规矩的朝后退。退出去之后,她回头看了站在外面的朝臣一眼。
那么多臣子,文武各居其位,恭恭敬敬的,哪有一丝桀骜之气。
武承嗣更是跪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
这叫她心头剧震:镇国公主威望若此!
她不敢耽搁,急匆匆的回去禀报武后:“……人已死了!”
武后只皱了皱眉:“该死的东西,不知收敛!弹劾的折子诸多,若不是看在他有往日之功的份上,早不容他了!他可倒是好,竟是敢招惹镇国。你说的对,这种东西,死不足惜。”
高延福禀报说,“尸首抬出去了……您看怎么安葬……”
安葬什么?“扔乱葬岗子去!”
高延福看上官婉儿,他拿不住天后这话是说的气话,还是真的事这么想的。
上官婉儿轻轻点头,高延福利索的去办了。
出去看着已经硬了的薛怀义,冷哼一声:平日里嚣张又跋扈,真当自己是个人物。对宫里的人吆五喝六,真拿他自己当个主子了。这宫里的,再是天后的人,可曾经伺候的也是先帝!为了自保,嘴上不说,可心里哪个能瞧得上这样的货色。
别说宫里了,便是神都城内,不知道多少人鄙夷呢!
果然是不知斤两的蠢货,天后的一个玩意而已,“扔乱葬岗子,喂狗去办。”说完,他又低声吩咐几个小太监:“招摇过市,懂不懂!要是人问起来,你们就跟人学!叫人都知道知道,除了这祸害的是镇国公主,听懂了吗?”
懂了!公主为咱出了这口恶气!当然要为公主传颂名声。
高延福‘嗯’了一声,这才朝宫里看去:娘娘,老奴跟了您半辈子了,可老奴也咽不下这口气呀!
这些是武后所不知道的。
她此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说上官婉儿,“叫太平来,叫太平随我一起走。”
太平公主已经知道了前面的事,她心里跟着了一把火似得,今儿要不是阿姐,在那么多人面前受辱的就是薛绍!以薛绍的傲气,她不敢想象之后会怎么样。
这会子,她的一口气出了,可心里又窜起了一股火!
她隔着帘子看着等着她的母后,没言语,也没搀扶,只默默的跟着武后朝明堂而去。
长长的路径,桐桐在这端,武后在另一端,母女俩隔空对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