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陵春设宴的地方在城郊处别苑。外间看着虽然平平无奇, 但当公孙琢玉步下马车,由丫鬟引着入内的时候,这才发现别有洞天。
里面飞檐水榭, 亭台楼阁,皆半遮半掩的隐于花树之中。数十米长的抄手游廊位于荷花池旁,经过假山流水,最后直通湖心亭。
丫鬟引路至此便顿住了脚步,对公孙琢玉屈膝行礼道:“大人见谅, 司公不喜旁人近身伺候, 我等只能在外间守候。”
公孙琢玉看眼仅剩一小段路的游廊, 尽头是一座凉亭, 四周围着白幔,被风吹起时隐约可见抹身影。点点头表示谅解:“碍,我自己前去便是。”
他俊美无铸,丫鬟多看两眼都会红了脸,掩唇笑退。
公孙琢玉往湖心亭而去,等离得近, 这才发现杜陵春正在看书, 有些入神。心想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便停在了三步开外的地方, 静候旁。
亭子中间设有矮桌, 摆满了各种名贵瓜果,都是老百姓不常能吃到的。地上铺着厚厚的绒毯, 想来也是万金之数。公孙琢玉看着其中的盘葡萄, 有些馋。
杜陵春因着在府中,穿着较为随意。墨色的头发松松散在肩上。身广袖红衫,衬得肤白如雪, 阴柔到了骨子里。
他手持书卷,等看完当前的阙诗,这才搁至一旁,抬眼看向公孙琢玉,出声笑:“公孙大人有君子之风,久等,请入座。”
公孙琢玉其实也没站多久,他依言在对面跪坐来:“见司公看书看得入神,官便未敢打扰。”
说完不着痕迹睨了眼桌上的诗集,刚好是李白的《客中行》页,入目便是“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句。
杜陵春见他看着诗集,挑挑眉,忽然挥袖扫落至一旁:“本司公不爱看书。”
公孙琢玉心想不爱看还看那么起劲,真是喜怒常,嘴上却道:“不爱也是应该的,司公是大人物,自然不必为这些琐事耗费时间。”
“琐事?”杜陵春忽然笑,“还是第个说这种话的读书人。”
便如公孙琢玉所言,贫苦百姓家多有衣食困乏的,饭都吃不起,哪儿还有银子念书。杜陵春就不爱那些文叨叨的东西,书册于他而言,就和文人士子身上的酸腐清高气样讨厌。
他懒懒起身,走向围栏边固定着的根钓竿,靴子也未穿,绯色的衣摆行走间依稀可见双白皙清瘦的足。杜陵春取了钓竿,随意一甩,忽然开口:“我还以为公孙大人今日不会来赴宴。”
公孙琢玉心想为什么不来,必须得来啊,从位置上麻溜起身,屁颠屁颠跟在了杜陵春身后,面上派正经:“司公何出此言?”
杜陵春侧目看他,唇边弧度像是在笑:“们不都嫌本司公是个没根的阉人么,嗯?”
与权宦贪官混作处,总是相当令人不耻的。但凡自持声名的人,都会避而不见。
杜陵春举个例子:“例如那位……张吉吉张知县?”
公孙琢玉闻言心里咯噔,张吉吉这个臭嘴巴,早就让他别乱说别乱说。这可好,醉酒失言直接被正主给听进去了,岂不是自寻祸事。
到底狐朋狗友场,公孙琢玉还是比较讲义气的,略有些尴尬的出声:“张大人并非有意,实是醉后失言,司公海涵,不必与这种人计较。”
杜陵春见那鱼标浮动,钓竿一扬,将线收了回来,上面赫然挂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是吗,可旁人都说酒后吐真言。”
公孙琢玉点头应是:“酒后胡言的也有。”
杜陵春本就是随意一说。他将那钓竿扔进桶内,笑看公孙琢玉眼,用帕子擦了擦手,重新回座:“也罢,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司公就不与他计较。”
若换旁人,不死也要脱层皮,毕竟这世间身居高位者,没几个能随意议论的。
公孙琢玉闻言心头微松,心想这杜陵春倒也不似外间传闻的那般难相处,跟着回座:“司公不钓鱼了么?”
杜陵春道:“那群鲤鱼在池子里被养得痴肥,没了警惕心,勾子便能钓上来一堆,没什么意思。再则今日是为宴请,莫让旁的事扰了兴致。”
语罢拉拉手边的玉铃,立即便有丫鬟仆役鱼贯而入,撤了桌上的点心瓜果,摆上珍馐佳肴。公孙琢玉悄悄把那盘葡萄挪到旁边,若无其事的吃几颗。那丫鬟也极有眼力见,并未撤走。
杜陵春察觉到,问了句:“喜欢吃葡萄?”
公孙琢玉:“让司公见笑,在下两袖清风,葡萄价贵,不常能吃到。”
杜陵春倒觉得他坦荡,将葡萄往他那边挪了挪:“喜欢吃尽管吃,若不够,再带些回去,吃饱了,就随我同去知府别苑看看热闹。”
公孙琢玉顿:“啊?”
杜陵春却只是笑的意味深长:“本司公很好奇,他们能查出什么名堂来。”
得益于公孙琢玉昨天脚底抹油溜的快,勘察古井女尸案的大任就落在了张吉吉身上。他夜未眠,盘问了别苑上上所有的丫鬟家丁,最后和知府进行夜探讨,勉勉强强查出了“真相”。
“回禀司公,官昨夜查过,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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