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昉佩服得五体投地,即使开着车也不忘回头感激莫晗:“今天真是多亏你了啊莫女神,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不管什么事只要你叫一声,我随叫随到!”
他说话语气就是这么浮夸,莫晗早就见惯不怪,没往心里去。
将熟睡的赵公主送到家后,赵昉再送莫晗返程。
闹了这么一出莫晗也有些累了,不想太赶行程,先回家睡一觉再说。
周远安的感冒不容乐观,也许是身体进了寒气,下车后咳得更厉害,他还非要送到莫晗家门口才肯离开。
莫晗听着他那一阵阵比林妹妹还娇弱的咳嗽声,刀子嘴又忍不住发功了,“就你这身板还想跟我们去旅游,好好在家呆着吧。”
周远安没有怨言,捂着嘴继续闷声咳嗽。
他哑声问:“刚刚送我们回来那人是谁?”
莫晗说:“你见过的,上次非要请我吃饭的那个富二代。”
周远安忆起来,点了点头,又问:“你们什么时候交朋友的?”
莫晗言简意赅:“上回我发烧,是他送我去医院的。”
周远安意会,没再往下问了。
两人爬完漫长的楼梯,终于到达莫晗家门口。
周远安完成了他的使命,临走前不忘交代:“你安心休息吧,我帮你定了明早十点半的票,可以睡到自然醒。”
“你呢?”莫晗问。
以为这是有转机的意思,他顿了顿,说:“你希望我陪你吗?”
“不希望。”
在周远安脸色暗淡下去之前,莫晗接着说:“因为你生病了。”
周远安一颗心随着她的话起起落落,不明白她这么说的用意。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莫晗有点于心不忍,语气拿捏得柔和些,“你快回家吧,趁着雨下小了。”
周远安说:“我想进去坐坐。”
“不行。”
“喝杯水就走,我渴了。”
“不行。”
“只喝杯水。”
看来对这家伙不狠心点是赶不走了,莫晗冷下脸说:“周远安,你别再一厢情愿跟着我了,到头来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他不辱不惊地说:“如果我就是喜欢被你浪费呢?”
“……”
这小子真是没完没了了,莫晗无欲再多言,嘭地一声把门关上。
背靠着门板,她呼吸慢下来,视线游移在漆黑一片的地面上。
屋里寂静至死。
半晌,她摸索着开了灯,走进厨房里给自己倒杯水喝。
等莫晗烧完水出来时,走廊外已经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她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驻足片刻,双脚不由自主地走到门前,弯下腰透过猫眼往外看。
楼道里冷冷清清,一个人也没有。
周远安应该走了吧。
她把门打开,正要走出去,地上一个黑影突然站起来,转身看着她。
莫晗吓得“妈呀”一声,猛地往后退。
两秒后她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当即有种心事被人戳穿的心虚感。
周远安低头看她,眼中有丝不解,“怎么出来了?”
她故作镇定,反问:“那你怎么还没走?”
“我本来就没打算走。”
“……”莫晗干咳一声,过了一阵子转移话题:“水烧好了,你进来吃点药再走。”
周远安眼睛亮了亮,当即点头:“好。”
莫晗领着他进屋,让他在沙发上等一等,她回房间找药。
不一会儿,她拿了两盒药出来,丢在茶几上,又走进厨房里倒水。
周远安盯着她忙进忙出的背影,视线不愿意离开。
莫晗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别老盯着我,自己找体温计量量体温。”
周远安不舍地收回视线。
他留个心眼,拿起药盒看了眼日期,目光触及末尾那一行数字时,嘴角不禁抽了抽。
思索片刻,他若无其事地把药放回原处。
不一会儿,莫晗端着水杯出来,周远安就着温水吞了几粒药。
“找到体温计没有?”莫晗问。
周远安摇头。
莫晗骂:“笨啊。”
她拎来药盒,在最底部找出一根体温计,递给他。
丑话说在前面:“高于三十八度你就马上去医院,别死在我这里。”
“……”周远安被她嘴毒得一句话都接不上。
十五分钟后,莫晗接过体温计,抬起头,眯着眼仔细地看,“三十七点九,低烧。”
她转头看向周远安,“再高一度你就……”
话还没说话,周远安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捂着嘴冲进洗手间里。
莫晗愣愣地看着他,转眼间他已经不见了身影,洗手间方向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
莫晗不明所以地跟上去,只见周远安深深弯下腰,双手撑在洗手池边,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他断断续续吐了好几分钟才止住,漱干净嘴,扶着墙壁慢慢走出来。
莫晗盯着他泛白的嘴唇,不安地问:“你怎么了?”
周远安摇摇头,“不知道。”
“胃病?”
“我没胃病。”
他由莫晗搀扶着走到沙发边,平躺下来,微闭着眼睛,全身都很不舒服。
莫晗不解,“好好的怎么感冒了呢。”
“大概入秋了吧。”
“我看你是事多,太烦神了。”
周远安轻咳一声,说:“让我烦神的是你。”
莫晗正要还嘴,周远安又站起身冲进了洗手间里,上一波还没吐完。
听着那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呕吐声,莫晗不禁心里发憷。
到底怎么回事?
难不成感冒发烧还带呕吐症状的?
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忙不迭把药盒拿起来检查一遍,顿时瞠目结舌。
这药居然已经过期一年多了!
吃下去不吐才怪。
莫晗赶紧把药盒撕得稀巴烂,丢进垃圾桶里,毁尸灭迹。
她这下彻底良心发现,再也不敢毒舌损人,等周远安从洗手间出来,她就坐在一旁尽心尽力地伺候着。
一连几个来回后,周远安一张脸已经快吐成绿色的。
直到把胃里东西都吐空了,他终于停歇下来,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怕周远安再发作,莫晗干脆把垃圾桶端到沙发边上,以备不时之需。
周远安余光瞥见垃圾桶里几片药盒的残骸,抬头问她:“为什么把药丢了?”
莫晗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哪里好意思回答,她赧着脸说:“反正以后也用不上了,就丢掉了。”
“怎么用不上?”周远安伸手要去捡,“也许是药效不够,我再吃几颗。”
“哎别别别!”莫晗赶忙拦住他,“再吃要死人了!”
“为什么?”
“哎呀,反正不能吃!”
莫晗急得有嘴说不清,手在空中乱画一阵子,最后一转身跑了,“我去给你拿被子,你今晚就歇在这里吧。”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周远安止不住心里发笑。
没过多久,莫晗拿来一床薄被,盖在他身上,说:“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你是病号你最大。”
“没有了。”周远安说,“你还没吃晚饭,快去吃点东西吧。”
“没事,我不饿。”莫晗转而问,“你想吃点什么?”
他想了想,“喝粥吧。”
“行。”
莫晗站起身往厨房走,周远安小力拉住她的衣袖,轻声细语地说:“你对我真好。”
莫晗悻悻然撇嘴。
你知道我给你吃过期一年的药就不会这么说了。
熬粥有一段时间,莫晗把火候调得差不多,又听到周远安在外面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她赶紧放下碗筷,跑出去看看。
在他身旁坐下,莫晗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倒了杯水,说:“多喝点水,润润嗓子。”
杯子送到周远安嘴边,他却不肯伸手接。
两人靠得很近,周远安的气息几乎拂在她发丝间。
他掀起眼皮看她,开口轻唤她的名字,声音像流水般将她包裹住,“莫晗。”
“嗯?”莫晗转头看他。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每个字都小心翼翼地问:“你还在乎我吗?”
“……”
对上周远安黑湛湛的眸子,莫晗像是被吸住了挪不开眼,定神地看着那抹纯净的黑。
半晌,她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嗯。”
声音很轻,可已经说出口,收不回来。
莫晗的心无疑是煎熬的,陷入柔软与坚硬中反反复复。
有些事即使她不愿意承认,可已经无声地生根发芽,心细如他,又怎会毫无察觉。
周远安抿起嘴角,慢慢覆住她的手背,好像这样就心满意足了,“我不是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