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个目瞪口呆,他们连忙请示章平。正在紧张的章平一听,揣摩了片刻,认定前面不过是追击李由残军的零散楚军,并不是什么大部队,要不然不会一触即溃,心里的紧张顿时去了,命令大军继续前进。
周贲看到周叔时,心里十分恼火,但是在周勃面前,他又不好摆在脸上。他跟着周叔这么久。周叔从来没有让他吃过亏,还教了他不少用兵之道,这次却摆了他一道。让他白白损失了千余人,实在让他心疼不已,要不是周勃就在眼前,他真想问个明白。
“撤,撤到左边去。
周叔根本没有和他解释的意思,直接下达了命令。周贲不敢迟疑,立刻带着人上了左侧的小山坡。周叔的本部人马已经上了右侧的山坡,从山坡上截击蜂拥而来的秦军。
秦军奋勇当先,双方箭如雨下,各有死伤,箭阵过后,秦军起冲锋,却现山坡上的楚军只是略作抵抗,就再次向后撤退。
如是者三,章羊的心里越有底了,这就是楚军的残耸,根本不足以阻挡自己前进的道路。他命令大军继续前进,一旦遇到楚军立刻上前击杀。他相信这些楚军很快就会消失在山野之中。
事情正如章平所料。到当天傍晚的时候,楚军不见了踪影,山谷之间重新卑静下来。
章平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他倒头便睡,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听到的是漫山遍野的喊杀声。
亲卫进来回报,他们被楚军包围了。
章平又惊又怒,不过到也没有太担心,他以为又是零散的楚军前来骚扰,可是很快,他就现自己的猜想全错了。
四周的山坡上全是楚军的战旗,正对着他的方向,是楚军的主将共尉。
四万秦军,被分成数段包围在山谷之中,楚军占据了有利地形,他们并不主动攻击,只是用弓弩把守着要害,不让秦军突围。章平心慌意乱之下,命令人攻击了数次,却毫无作用,楚军以逸待劳,他们充分利用地形的优势,根本不给章平突围的机会。
然而他们也不进攻。只要秦军不起攻击,他们就安叟稳稳的在山上呆着。
楚军越是如此,章平越是不安。章平现在已经明白自己上了楚军的当了,从楚军的数量来看,李由根本没有能重创楚军,什么两败俱伤,什么损失惨重,都是共尉给他下的套。章平也清楚得很。共尉围而不攻,目的很明显,他的兵力虽然不足以击杀他,但是利用有利地形困死他,等他粮尽… 泛绰绰有余。届时四万秦军将不战自半。
这个真相一知晓,所有的前因后果章平都清楚了,他万念俱灰,彻底绝望了。他几次作战遇到共尉都是大败,这一次更是把命给败没了。绝望的章平没有再徒劳的起攻击,他静静的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第三天,邸食其来到了章平的面前。他没有说话。先把截获的几封秦军的军报推到章平的面前。
郏县丢失!数千由楚军假扮的秦军进城之后,立刻脱去了伪装,夺城成功,司马李皓被生擒。
鲁山防线得而复失!夺了郏县之后的楚军继续扮作秦军模样,轻轻松松的进入鲁山大营。坚守防线的数千秦军被擒,张良、邸商已经进驻鲁山大营。
章平面无表情的看着邸食其:“共尉好厉害的手段。”
“好说好说。”邸食其也不谦虚。泰然自若:“我家君侯虽然年轻,可是机谋百出。又受谏如流,择善而从,手段确实过人。章将军所言也是不虚。
章平看着邸食其。哭笑不得。他枯坐了半天,这才缓缓问道:“共君侯准备如何处置我这四万大军?”
邸食其抚着胡须,好整以暇的看着章平,好一会儿才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我家君侯如何处置这四万多关中子弟,全看将军如何处理。将军如果要将这四万多人全部葬在这鱼齿山,我家君侯虽然不忍,也只好勉为其难,成就将军的伟业。话又说回来,秦与山东六国之间的仇恨本非一日,要不是我家君侯和桓老将军体念这四万条活生生的人命,那些将士们是很愿意的看着这四万秦人饿死在这里的。长平。留这儿也不远嘛。”
章平的脸色大变。长平就在陈县北,他从陈留南下取陈县的时候,还特意在长平停了一下,观瞻了当年武安君白起一举击杀四十万赵军的战场,当时他的心情是有些期盼着,期盼自己能有机会建此不世奇功,哪怕没有四十万这么多,至少也有几万人吧。在颍水南岸,他一战击杀了两万多魏军。隐约找到了那个感觉,正是意气风,准备再建奇功的时候,没想到自己四万人被人围在这里了。邸食其话语中的威胁他清楚得很。秦灭六国。斩杀的六国将士不下百万,六国之人对秦人的仇恨有多深,他是一清二楚,邸食其说楚韩将士有心要将这四万秦军赶尽杀绝,并不是什么侗吓之言,而是完全有可能生的事。
更让他觉得惊讶的事,桓腑果然就在共尉的军中。他虽然已经从各方面的情况估计到了这个可能,但是亲耳听到邸食其的承认,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本将战败。死不足惜。可是这四万将士这么死了,却着实可惜。”章平平静的看着邸食其:“只是,我又怎么能知道,我军投降之后,你们会不会不守信用,将我军全部坑杀?”
邸食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十分不屑:“你以为我们跟你们暴秦一样?背信忘义,滥杀无辜?”
章平淡淡的一笑。摇了摇头:“你不用说这些虚伪的话,六国之人,未必比我秦人仁慈到哪里。再说了,我现在不是和你讨论这些,而是要一个“你能让我相信你的理由。”他顿了顿,傲然答道:“要不然,我四万秦军拼死一战,纵使不能逃出生天,可是也能给你家君侯造成不少麻烦,想必你家君侯此刻也不愿意承受这样的损失吧?”
邸食其有些讨再的看着这个败将,你娘的一个败军之将还狂个。什么劲?不过章平说的话也不是没道理,共尉如果不是想尽量减小伤亡,他也不会来和章平谈投降的事了,再围他几天,等他连说话的劲都没有了,下山取级就走了。
“桓酶老将军在我军中,你已经知道了,那么,你在下城父抛弃的那些秦军在哪儿,你知道吗?”哪食其也扬起了脸,从鼻子看着章
。
“下城父?”章平犹豫了一下,想起了自己在下城父断尾逃生,先后抛弃的几千步骑。不由得脸一红。还没等他回答。邸食其义问道:“你知道董都尉和那些属下现在又在哪里吗?”
章平大骇,一下子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董翳?他还活着?”
“当然活着,而且活得还很好。”邸食其从怀里掏出一片竹简,潇洒的扔到章平的手中,章平顾不上邸食其的嚣张,手忙脚乱的接过竹简看了一眼,脸色顿时白了。他颓然的将竹简放回案上:“既然如此,章平愿意一死,这四万关中子弟的性命,就交给你家君侯吧。”
竹简上写得很清晰,这是董翳从东海边来的军报,上面报告最近以秦军俘虏为主组成的煮盐分队所获得的成绩,日期就在一个月以前。董翳的笔迹章平很清楚,真假他分得出来。他一直以为董翳已经战死了,却没有想到董翳还好好的活着。居然还带着近万的秦军俘虏在东海给共尉煮盐,从他军报的语气中可以看出,董翳现在过得很安逸,对共尉也很感激。
怎么会这样?章平虽然不理解,可是他相信,既然共尉能够收留那一万秦军俘虏,能够接受董翳、桓腑的投降,他也一定能接受这四万秦军的投降,至于他自己,他可不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