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句什么,听不大清楚。
许霁得了这便宜,再不肯自己动手了,秦疏把筷子递过来,他就把两只手都背到身后怎么也不肯去接,非要秦疏喂他。
许霁吃饱穿暖,渐渐的眉花眼笑起来,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起话来。秦疏心不在焉地听他说话,见雨势仅小,化成了几乎细不可察的雨丝,便要送他回去。
许霁顿时不高兴了,瘪起嘴来:“我脚疼,我走不动了。”说着他还脱下鞋给秦疏看。他平时出门都是坐车,这两天走的路倒是最多的,当真在脚板上磨出两个小水泡来。这时正好作为证据给秦疏看。
眼下他没有穿袜子,两个小脚丫雪白娇嫩,连个薄茧都没有,那两个水泡明晃晃的摆在秦疏面前。
这点小伤在旁人看来像不得什么,但许霁满脸委屈得不得了,秦疏见许霁模样,知道他算不得说谎,想来这该是他五岁的人生里吃过的大苦头了,想了想道:“我背你回去。”
许霁眼珠转来转去,似乎还想要找借口出来推脱,不肯就这么回去,听到这句话突然就肯了。
被秦疏背在身后的时候,他显然很高兴,不肯好好撑着伞,时不时的直起身去够路旁青青的柳丝。
许霁份量不轻,又不肯老实,一直动来动去,却令秦疏吃力许多。等他那股兴奋劲终于过了,秦疏已经微微有些气喘,许霁犹豫了一下,却不肯下来,他伸手搂住秦疏的脖颈,把脸俯在秦疏背上,渐渐睡着了。
直到秦疏将他送到家时,许霁正睡得熟,也没有醒过来。
虽然这孩子莫名的黏自己,秦疏却不愿纠缠,将许霁交给门房,便带着梁晓离去。
这一天确实还早,虽然还下着小雨,集市上还有些做小买卖的摊贩没有收摊,秦疏记起梁晓方才的神情,不禁悄悄叹了口气,也就不忙着回去,牵着梁晓的手一路慢慢地走。
街角缓缓驶来一辆马车,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易缜在车里远远瞧着那个清瘦的背影,偶尔能见到他和梁晓说话时的侧脸,那还在数年来易缜第一次看到他,而且是在那样的生死不明之后。虽然早在月前就得知他仍旧好端端的活在这世间的消息,然而等真正看见他的时候,那滋味又和心里知道远远不同,一时之间千头万绪种种不安都远去,只有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开始呯呯乱跳,仿佛一张口要飞出腔子外面去。
他能看得出来,秦疏脸上神情是一种近乎认命之后无可奈何的平静。他不知道秦疏这些年经历过什么,吃过怎样的苦,但眼下,都已经被这种近似于冷漠的平静所包容。
或者正因为这种平静,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影子,他相貌里依旧有从前的清秀,当年的年少锐气意气风发,仿佛消融沉淀在几年的时光里,轻易再看不出来,然而仅仅凭着一个背影,易缜都能从人海里把那个看似寻常却独一无二的身影认出来。
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背影,便足以使人无语凝噎,言不成声。
前面那两个人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着,梁晓再怎么乖巧稳重,骨子里到底还是个*岁的孩子,眼下看着集市上的小玩意,渐渐就有些移不动脚步,最后盯着街对面一个做面人的小摊忘了走路。
秦疏也不催促,反而往他手心里放了几枚铜钱,梁晓如梦初醒,有些不好意思。
梁晓拿着那几枚铜钱,又盯着那面人看了一会,最终却没有买,而是用那几文钱在一旁买了一包酥糖。
他把那糖递到秦疏面前,秦疏也只看了一眼,又包好塞回他手中。
离得太远,易缜也听不到他们两人说了什么。然而大致也想得出来怎么回事。
他这时才终于能够稍稍镇定一下情绪,却又觉得愤然,在他想来,秦疏不曾教梁晓习文修武,已经是十分的过分,眼下似乎连衣食零用上都有些委屈这孩子了。
但这么些年下来,他早不像从前那般冲动,听到风就是雨,稍稍一转念便觉得其中定有蹊跷,按说照他近年的收入不菲,几人的吃穿用度完全可以胜过寻常富贵人家。秦疏不喜侈华也罢,听许霁所说,秦疏家里的日子,过得可说是清贫。
“去查查他近年来的银钱,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易缜微微皱了眉,朝着车窗外低声吩咐了一句,自然有人悄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