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韩大姐,真没哪不舒服。”方滢咬了咬牙,掏出三张心理分析报告,欲言又止地说道:“师长、政委,从心理学的角度上来分析,田文建的心理很健康,甚至于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健康。而这种健康又不同于普通人,打个比方吧……他现在的心理状态就像是一个刚刚忏悔过,准备坦然面对死刑的犯人。”
许师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政委,我早就说过嘛。这人呐……就得为自己所做的事负责。他是知道错了,准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浪子回头金不换,我没看错他。”
不等王政委开口,方滢便摇头苦笑道:“师长,事实上他的心理状态,跟您所说的正好相反。您所说的洗心革面是法律层面上的,而我说的是心理上的。”
“什么意思?”许师长糊涂了,忍不住地问了句。
“田文建并不是您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方滢深吸了一口气后,凝重地说道:“他对心理学有研究,理论水平甚至不在我之下。不过他研究心理学只是为了克服自卑心理,增强他潜意识里的安全感。这就是他为什么能在一年之内,由一个山里出来的腼腆小伙子,转变成新闻记者的真正原因。”
他会看人,他甚至能揣摩到别人心里想什么!
王政委猛地想起了肖凌曾经说过的那句话,顿时皱起了眉头,异常严肃地问道:“方滢,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田文建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对梁贵山大打出手是另有原因的。”
方滢点了点头,指着王政委手上的心理分析报告,说道:“也许是通过郑小兰事件,也许是其他什么事情,田文建用一种不同寻常的方式,洗净了他曾经蒙污积垢的灵魂,现在他拥有着一颗埒子之心。纯洁的人,见不得一点不纯洁的事。也就是说现在的田文建,要比一年前的田文建容易冲动。”
“梁贵山握顾小娜手就不纯洁了?”许师长想了想之后,百思不得其解地问道。
“小娜对田文建而言,可不仅仅是女朋友那么简单。还是他心灵的港湾,他心目中最纯洁的天使。”方滢轻轻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同时,人的行为方式也是有惯性的,尽管他看不得那些他认为不纯洁的事,但他还是会选择性的忘记。可一些事情并不是想忘记就能忘记掉的,不知不觉中会根扎在人的潜意识里。
梁贵山摸小娜他很生气,但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是梁贵山那身军装以及小店里那些军官们的行为,却把他潜意识里的愤怒和不满激发了出来,这才有了暴打梁贵山的那一幕。他潜意识里的愤怒和不满在心理分析报告第三页,二位领导看完之后就全明白了。”
报告的绝大部分内容是方滢从田文建电脑里摘录的,从飞行事故率、飞行科目、气象条件,到抗美援朝战损比例、英阿马岛战争空军应用、以及海湾战争美国空军的使用都有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竟然是三个感叹号……!!!
王政委傻眼了,许师长彻底的懵了,二人脸色铁青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他们那副倍感震惊的表情,韩井云连忙抢过丈夫手中的报告,飞快地浏览了起来。
方滢揉着额头,异常沉重地说道:“他潜意识里认为我们在犯罪,甚至是比地方上贪污腐败还要严重的犯罪。他根本就不在乎上军事法庭,也不在乎蹲军事监狱。也许还感觉就算去蹲军事监狱,也比继续呆在这里强。一是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二来免得见到你们俩尴尬。”
过去50年里,空军党委反反复复修订过8次训练指导思想。无论是八字方针,十六字方针,还是二十字方针,几乎都少不了“保证安全”这四个字。事故定乾坤、事故定升迁、事故定成败,工作成绩因事故“一票否决”。
俄罗斯空军基地一到12月份就是冰天雪地,跑道上的积雪有一尺多厚,可他们照样飞行,飞机一架接着一架升空,就在结冰的跑道上起落。12月24日是平安夜,美国空军一样起飞训练。我们的飞行员除夕之夜飞过吗?没有,我们不敢,生怕飞行员带着情绪上天会出事。不但过年过节不敢飞,天气不好不敢飞,甚至一个师发生事故,全空军都不敢飞。
想到这些,许师长无奈地放下了报告,淡淡地说了一句:“其实他想打的是我。”
“我算知道他为什么干不了记者了。”王政委长叹了一气后,摇头苦笑道:“真看不出来,这臭小子还忧国忧民。”
二人的反应把方滢给搞糊涂了,看着他们若无其事的样子,忍不住地问道:“师长、政委,你们没事吧?”
“有什么事?”许师长指了指手中的报告,倍感无奈地苦笑道:“他又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更何况人家说得也没错,难道我们还能因为这件事处分他?”
“处分还是要给的,只不过是处分打人那事。”王政委想了想之后,不无担心地问道:“方滢,他打人的真正动机是找着了,我现在想知道他今后还会不会再惹麻烦?”
方滢并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讲起了一个故事:“有个魔术师能打开世界上任何最先进的锁,把他锁在屋子里,他总能设法逃跑。有一天,他被邀请到一个小镇去开锁。小镇居民把他锁在一间屋子里,他拿出全部本领去开那把锁,但就是没法打开。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那间屋子根本没有锁,只是关着门而已,而他想打开的那把锁却只是一个锁的模型。”
“英雄难过美人关呐!”许师长反应了过来,顿时哈哈大笑道:“顾小娜就是那把锁,只要没人欺负顾小娜,那他就不会给我们再惹麻烦。”
“是的,打梁贵山只是一次巧合。”
王政委点了点头,点上了一根香烟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不但要处分他,还得给警卫二连下道命令,严禁他进内场,就让他在门诊呆着。”
“恩,这个主意不错。”许师长猛地站了起来,对着门外就高喊道:“丁参谋!”
“到!”许师长的话音刚落,一个中尉军官推门走了进来。
“通知军务科,释放田文建。”
“是!”
丁参谋刚走出小会议室,王政委就回过头来,微笑着问道:“方滢,田文建这个病能不能治?”
“他那是爱情,又不是病,怎么治?”方滢被王政委这个问题搞得啼笑皆非,不得不苦笑着解释道:“就算他有病,心理治疗也只是一种由知识、人格力量、技术和情感交流等方法综合影响的结果。心理医生并没有什么神仙般的能耐,心理治疗也无法达到药到病除的效果,病人的自我拯救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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