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因此,当刘羽奔波了四天,终于视察完下面四个乡镇,晚上在屋里休息时,韩雨来拜访他了。
“刘县长还没休息呢。”韩雨未语先笑,敲门道。
刘羽略略一笑:“进来说吧。”
晾了四天也差不多了,是时候部署工作了。
另外四个乡镇的情况也很糟糕啊,除了一个乡镇有100万的财政收入,并且没有欠债以外,其余的三个乡镇普遍有高额外债,最高的达500万!而他们的财政收入普遍较低,最高的不过50万,最低的甚至没有收入,全靠县政府的拨款。
所以,从全县情况来看,花罗的经济相当令人堪忧。
连续四年,花罗的财政收入仅仅增长了10%,分摊在四年,增长率不超过3%,可以说,花罗这几年的经济没有任何明显的增长。
县级政府的财政收入,主要分为非税和税费来实现。
就税费来讲,县域的税收主要来自两部分,一部分是工商业,一部分是农业。
工商业来说,县域缺乏适合大型企业生存的空间,而小企业的县域也渐渐无法满足越来越激烈的竞争,这些小企业发展受到限制,税费贡献减小,而90年代的改制热潮,使得县级政府基本将县域企业的联系切断,县政府丧失了一部分重要的非税收入,而县域内,很少出现国家级乃至省级的国企,即便有,县政府也很少有机会参与到税收分享。
农业来说,农业税费总体结构短期内很难变化,毕竟农业生产者不会突然爆发。或者生产力不会突然提高,农业税费缺乏潜力。几年甚至十年税费也不见得能增长多少。
在税费收入普遍萎靡的情况下,非税收入比例就大大提高了。
行政性收费、罚没收入以及其他收入,成为拉动财政收入增长的主体,这也是经常有报道县级地域乱收费现象严重的原因之一,实在是县政府缺乏财政收入,只能在非税收入上下功夫。
不仅仅是花罗,许多县都面临这个情况,税不够。费来凑。
只是花罗的财政赤字比较严重,五个乡镇,只有一个乡镇能保持收支平衡,其余都出现赤字。而县政府,若非国家每年的高额财政补贴,也早已陷入赤字当。
花罗县的经济,到了非治不可的时候。至少就刘羽看来是如此。
请章雨坐下,给他冲了杯茶:“怎么有空过来?”
章雨呵呵笑着说:“最近有些事急需你签字,找不到你人,只能冒昧拜访了。”
“工作上的事儿啊?嗯……说吧。”刘羽沉吟道。
章雨张嘴就道:“一个要紧的事就是,有几笔县政府的欠债期到了,这需要你签字同意。”
微微思索了一会。刘羽摇头:“前几任留下的欠债,需要重新审核,先把这事办好再说,是我们的账,我们保证会偿还。”刘羽以前所在的单位还好。没有财政权,所以上任一个地方。几乎从来不用为欠债担心,因为债务都转移到有财政权的上级了,但是在县级,刘羽却不得不这么做。
现在拥有主体财政权的行政区行政首脑,不负责任的太多了!
在位时,不顾一切的举债,不管用什么方法,忽也好,欺骗也好,坑也好,只要能借到钱,不要命的借,借来了钱大力搞城建,把城建做得漂漂亮亮,他捞够了足够好处,拍拍屁股走人,后面的债务丢下不管,留给后任解决。这是一个恶性循环,目前组织提拔考核,还没有对这一块有明确要求,一旦要求,那就是束缚了地方行政首脑积极性,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可不约束,一些行政首脑又瞎搞,越是没钱,越是喜欢乱来,然后丢下一地的烂摊跑路。
花罗的情况,刘羽觉得恐怕十有八就是这么回事。
闻言,章雨没有觉得意外,每一任新首脑对上一任签下的屁股债都不认可,这是常识。
“好,我会着人审核债务,第二件事是新办公大楼,具体规划从前年就开始了,目前地质勘测,设计图已经出来了,就差动工。”
刘羽眉尖一挑,他刚来时还觉得花罗县政府低调,妈的,这是抬举上任了?那厮哪是低调?是来不及建新大楼!幸好他被打下去得早,这钱才没被吃掉。
“这事你把详细规划拿我看看,先了解下。”刘羽道,花罗穷得靠省里和央施舍了,还特么有钱盖房?有这功夫,我发展一下工商业,提高一下农业生产,不比你建一栋大楼强百倍?
章雨眼珠微微一转:“好,那我明天拿来给你过目,新大楼的建设,是经过上头同意,也是许多同志都建议的。”
“嗯,我先了解情况再说。”刘羽重复一遍,心里暗笑,花的不是你们钱,你们当然同意建设,若是向“同志”征集这笔钱,恐怕“同志们”就有意见了,咱们简朴作风都去哪了?形象工程有意义吗?咱们不带这么劳民伤财的?其实,不过是伤到他们的财罢了。
章雨微微皱眉,心知刘羽对这事怕是有几分意见,正愁苦呢,蓦地又有人敲门。
有人来了,章雨只得走了,随着刘羽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刘羽点个头,顺道开门,门外站着陶林佳,与出门的章雨不咸不淡的点个下巴,算是打招呼,这俩人还是同一镇的,就此来看,似乎关系比较浅嘛。
直到陶林佳来,想起章雨、陶林佳和王江南的复杂关系,刘羽方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许,章雨今天来的目的,并非债务和新大楼的事。章雨跟王江南可是一直都过不去啊,如今王江南一去不回,是生是死,最着急的怕是章雨了,他今天来,其实很可能是来打听王江南的下场,只是来不及罢了。
“进来吧。”刘羽转个身,桌上稍微收拾了下,重新冲了杯茶。
陶林佳当过兵,说话就显得更直白:“刘县长,我是来汇报工作的,有几件事需要你批示。”
“说。”刘羽颔首道。
陶林佳说道:“就一件事,是明长镇的铝锅公司,资金缺乏,希望政府能帮助贷款。”
一个铝锅公司资金链断裂,找政府帮忙贷款?这事听着新鲜,在花罗却说得通,铝锅县是投资三千万兴建的公司,生产铝制锅和电水壶,在去年以前效益很好,是全县的创税大户,不过去年以后,据说是销售渠道出了点问题,造成资金紧张,现在都求到政府头上要贷款,可见资金恐怕已经相当紧张了,当然,不排除铝锅未雨绸缪,先贷着款再说,或者明明不缺钱,借这次危机要贷款,民企贷款艰难,但凡能要钱的方式,如何稀奇都不为怪。
“哦?要怎么帮?”刘羽道。
“希望我们政府做担保,或者减免一些本季度税费。”陶林佳道。
刘羽沉吟了一会,微微摇头:“治标不治本,明天……后天吧,后天下午让对方负责人来一趟。”铝锅是创税大户,他亲自见见也不为过。担保贷款,或者免税,这些法肯定不行,他们能要第一次,就能要第二次,只要他们还处于“资金紧张”阶段,就能重复这么干了,县政府不能陷入被动,他要弄清楚症结,对症下药。
“好,我这就去安排。”陶林佳说道,聊了一阵,他就起身告辞,刘羽把他送到门口。
临走时,陶林佳又道:“章副县长刚才说过新大楼的事吧?希望刘县长要好好考虑,很多同志都不同意,浪费资金,据说,投标该项目的公司里,有一个是章副县长外甥,同志们对此很有意见。”
“嗯,知道了。”刘羽面无表情道,陶林佳点头离去。
嘿,一个新大楼的建设,又涉及到多少利益争夺呢?刘羽不会天真的以为,陶林佳真就替政府的资金着想,他分管的工商业,可是资金大缺口,他分管的工作需要的钱,比别人都多。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