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听到姚守宁提醒,微微一笑,摊开了掌心:
“一只受妖气玷污的小东西。”
只见她手掌比寻常男子还要大些,掌心五指根处都有细茧,不似是养尊处优的皇室公主,却带着一种力量的美感。
可这些都不是众人瞩目的中心。
在她的手掌心中,躺着一只被脑袋被捏扁的虫子。
那虫子长了长长的喙针,脑袋被捏得粉碎,但唯独这喙针不损。
它长了数条细长的脚,此时还在不停的蹬。
那身体本该是黑色,但腹鼓处却一鼓一吸,透出一种红气,使得它呈现出红褐色,有些诡异。
从外表看来,不像是蚊子,那发光的肚腹倒有些像萤火虫,但却又比萤火虫更狰狞、更大一些。
朱姮蕊一捏之下,这虫子竟然还未死透的样子。
在场几人都非寻常人物,一眼就认出了这些红光不大正常,似是带着一股若隐似无的妖气。
想到这里,众人神色一凛。
长公主一双浓眉皱了皱,也意识到了情况并非自己想像的那么简单。
她的力量她心中有数,先前那随手一捏,别说什么蚊虫鼠蚁,纵然是一些修出了浅浅道行的妖兽,也能被她一掌捏死——可这东西竟然还未死。
陆无计伸手从她掌心之中将这数条长腿还在本能蹬着的虫子捏在掌心,他灵力运转,脸上蒙上了一层光雾,眉眼之间似是笼罩了一层怒目圆睁的幻影。
姚守宁一看,便认出是他身后所背的阴神,据陆执所说,此乃佛家凶神附于陆无计的身上。
不过这是她自开天眼以来,第一次发现陆将军施展此计。
在那怒目金刚之影的辗压下,陆无计指间兀自挣扎的虫子一下就被捏爆。
虫身肚腹爆裂之后,喷溅开的并非鲜红汁液,而是大量的红气,夹带着浓重的恶臭腥气散逸开来。
这股邪气一散尽,那先前还蹬腿挣扎的虫子瞬间死透了。
“是妖气!”
“妖气!”
“……”
徐相宜、周荣英及罗子文、段长涯等人面色凝重,齐齐出声。
陆无计紧皱着眉,神情间带着几分忧虑:
“要出大事了!”
长公主一扫先前的轻松神情,也有些焦急:
“守宁,你说今夜白陵江要出事?”
“对!”
姚守宁点了点头。
“走,先进屋再说。”外头风大雨大,寒冷无比,陆无计一挥手,杜嬷嬷知趣的下去准备热烫的茶水。
众人心情沉重,进屋之后坐定。
在场的都不是外人。
更何况事情到了现在,关系到多人性命,也由不了她隐瞒了。
于是她还未坐定,便说道:
“我‘看’到了,今夜白陵江决堤,将帝都的瞭望台冲垮了。”
她说完,将当时预知之境中发生的一幕说给大家听。
当听到夜里暴风雨急,风雨之声掩盖了钟响的传递,使得洪水如入无人之境的冲入神都城时,所有人的面色都异常凝重。
“当时那当值的大叔虽然拼死撞响了钟声,但声音传得并不远。”姚守宁抿了抿唇,接着又说道:
“更何况,就算消息传递开,可当时夜深人静,大家全无防备——”
屋里坐的人俱都身份非凡,却都安静的在听她说着。
姚守宁第一次面对众人目光,心跳急促,声音有些抖。
她看到陆无计沉沉的目光,长公主神色肃穆,徐相宜眉头紧皱,周荣英有些担忧……
少女的声音越说越小,就在这时,坐在身旁的陆执伸手拉了拉她衣袖,她紧张得咬着嘴唇,感觉到世子的动作时,下意识的转头。
接着一杯热茶被塞入她的手中。
热气带着茶香袅袅升起,世子站在她身侧,仿佛每一次两人单独行动的时候,成为她身旁坚实的守护。
她眼眶突然发热,紧绷的心随着那杯热茶入手,暖意游走周身,急促的心跳趋于缓和。
姚守宁转头冲世子嫣然一笑,世子见她眼睛晶亮,一时被她可爱到,毫无防备的也回了她一个笑容。
正想要再跟她说两句鼓励的话,姚守宁已经觉得鼓足了勇气,转过了头。
“……”世子神情僵住,最后小小的:“哼!”
没有人关注他的小情绪,所有人的心神俱都被灾祸牵引住。
“洪水入境之时,如果毫无防备,恐怕会造成神都城中大量的百姓伤亡。”
她端着热茶,手不再抖,认真道:
“外祖父的意思是说,想请长公主与将军府出面,趁着天色未黑,立即疏离城中百姓,减少伤亡。”
哪怕洪水依旧入境,房舍被摧毁,可至少人还活着。
至于后续的赈灾事宜等,以长公主等人的精明,应该是可以尽量安排的。
她说完之后,落落大方的坐回位置,这才轻轻喝了口茶水,只觉得入口茶香,热流顺着咽喉入腹,留下一股回味悠久的甘甜在心中。
“好香。”她仰头去看陆执,笑道:
“谢谢世子。”
陆执先前还有些闷闷不乐,此时见她一笑一谢,便什么别扭都没有了:
“你如果喜欢,还有。”
两人说了两句悄悄话,便都收敛了神情,听大人讨论着。
长公主心情沉重。
“今年接连两场大雨,我就觉得不对,如今祸事果然来了。”陆无计叹了一声,“真是多事之秋。”
“不破不立。”
长公主倒是想得通,十分冷静的道:
“这些年朱定琛发疯了,受妖道蛊惑,沉迷修仙向道,不管民生疾苦,搜刮民脂民膏,用以炼制什么鬼丹药。”
她越说越烦躁:
“这些丹药他自己都不敢吃,却偏偏拿来当成宝贝,赏给这个赏给那个,分明是以人试药!”
若说以前她对这个弟弟还有几分残存的希望,但当日亲眼目睹朱定琛心狠手辣,分尸内侍用以取乐,并且在明知她儿子可能有难,却阻挠她与陆无计离开救援的时候,她对于朱定琛便已经失去耐心,只剩厌恶。
“河堤年久失修,洪水冲破河堤,是十分有可能发生的。”
徐相宜补了一句:
“更何况,白陵江中‘住’着的,可是那位大人物。”
纵然已经身后,可当年能以身镇压大庆气运,受龙脉之气滋养数百年的太祖,一旦坠入邪道之后,力量可是通天的。
“神武门当年顾侯留下的记载中,曾提过一件事,说是辩机一族中,徐先生曾说过——”他说完,看了姚守宁一眼,语气顿了片刻。
姚守宁听到这里,略微走神,突然想起当日齐王地宫之中,陈太微施展神降术后,自己点他额心时,意识似是进入了一个非凡的世界中,好似也遇到过一位‘徐先生’……
她正想着事,接着又听周荣英说道:
“像太祖这样的人物,是吸天地气运而生,生来就有非凡有成。”他解释着:
“这种吸收气运的能力,既能吸收好的气运,也能吸收怨气。”
众人俱都不是一般人,已经理解他话中的意思了。
周荣英接着说道:
“若是吸收天命之运,便是受天道之助,民心所向,成就非凡霸业,是为一代雄主;但若吸收的是怨气、厄运,那么便有可能成为天下一等一的邪魔,为祸苍生、人界,成为绝世魔主。”
“……”
所有人不敢出声。
大庆朝建立七百年,中间历经不知大大小小多少灾难、波折,百姓的怨气通天,照周荣英所说,太祖遗体受到玷污之后,如今力量不知有多恐怖。
这样一个凶神,普通人拿什么来斗?
大家心情有些沉重。
就在这时,长公主淡淡的补充了一句:
“不仅止是如此。”她出身于皇室,对于许多诡计谋算看得要比其他人更通透:
“若是太祖身份曝光,对大庆的基业冲击是极大的。”
太祖当年杀妖立国,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而七百年后,这位曾经的先辈成为了害人无数的妖魔,这是一个极大的讽刺,消息一传扬开来,恐怕民心当场就要崩塌了。
“这次灾难,无论如何,一定要顶住。”朱姮蕊说了一句。
陆无计看着众人凝重的神情,补充道:
“不仅如此。”
他的话使得众人面面相觑,几乎有些不敢接着往下听了。
情况已经十分恶劣,可看样子,好像陆无计还发现了其他的事。
“你在白陵江边,有所发现?”
陆无计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陆执俯身在姚守宁身边小声的道:
“这段时间以来,我跟我爹都沿白陵江岸而走,”有时也试着潜入水中,“我们想要找到邪气浓郁之处,找到太祖藏身之地。”
他当日被段长涯无心点破心意,初时恨不能立即见姚守宁,可随着时间流逝,竟心生胆怯了。
真是奇怪。
他以前不知者无畏,与她说笑打闹,全无顾忌。
现如今发现自己心意了,反倒有些不大敢与她说话相处。
世子避而不说自己不敢见她一事,反倒说道:
“我知道你担忧你姐姐的事,因此想着找到太祖后,将事情尽量悄悄解决,想给你一个惊喜——”
说到这里,他长长叹了口气:
“哪知结果并不如人意。”
妖族多年谋划,岂能使他们这些人几天时间就能解决的——不要说他这个气运之子办不到,他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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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哦,我摆烂了两天,最近心态太差了,我调整不过来,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