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修行者感觉到脚下的山峦震动起来,他们听到了整座山头的深处响起喀嚓喀嚓的声音。
接着,整座山头散发着空间法则崩塌的气息,在所有人的感知里,有一种原本束缚着这片区域的空间力量崩塌了,就像是无数缠绕着这座山头的巨型绷带在一刹那被崩断。
地面开始龟裂。
不是纯粹的裂开,而像是一个人在短时间里胖得太快,肌肤上出现了花纹。
整个山头在肿胀,在变大。
血佛寺在不断的颤抖,积年的灰尘从砖瓦之中不断洒落,然后随着地势的升高而不断的升高。
一个巨大的血红色佛头显露出来,然后不断上升。
最终一尊巨大的半身佛矗立在天地之间,原先的山头渺小的就像是佛头头顶的一个戒印。
这尊巨大的半身佛头顶有水流不断汩汩流淌出来。
水流是深红色的,水流很大,瞬间铺满了整个佛头,然后不断涌落,让这尊半身佛的浑身就像是浴血。
大量的水流从佛身上流淌而下,再在下方的地面上形成各种河流。
只是数十个呼吸之间,这一片区域的地貌就彻底改变了。
无论从赤河洲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看见这样的变化,包括凡人的国度。
赤河洲之中距离血佛寺最近的一个凡夫俗子的国度叫做月牙国。
月牙国之所以得名,倒是因为这个国度之中有一片湖泊形似月牙,而且湖水白天是红色,但夜晚却是闪耀着奇异的银色光彩。
月牙国今日里没有因为什么空间法则的改变而出现剧烈的地貌变动,但所有人也都感到了地面的微微震动,接着整个王国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远方矗立起来的佛像。
所有的人都很震撼无言。
很多人都觉得这是神迹,很多达官贵人甚至不顾身前道上的尘土,直接跪了下来,朝着那座巨大的佛像顶礼膜拜。
更多的人感到恐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国里有很多的达官贵人,也有很多始终在底层劳作的贫民。
在一条臭水沟旁,一名身上全是污垢的男子缓缓的抬起头来,他茫然的看着那座佛像。
这名男子在月牙国的城里叫做掏粪的阿肆。
他平时的工作便是清理粪坑,拖走一些粪坑之中的粪水,当然许多的粪道和下水道若是堵了,便也会有人将他唤来,然后又捂着鼻子远远的走开。
若是遇到大气的人家,见他干活卖力,便会多赏几个铜板,但若是遇到觉得他弄了半天还是没有做好事情,还是臭气熏天,说不定便是一顿打骂,甚至将他踢倒在污水之中,而且接下来事情不做完,也不准他离开。
掏粪的阿肆平日里只能靠最粗陋的食物果腹,他长得虽然和一般人差不多高,但是却瘦削的很,他除了干这些活也找不到其它赚钱的门路,自觉气力也比不上别人,所以一般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从来没有什么反抗的心思。
他长得还算周正,虽然浑身都有洗刷不掉的臭气,但平时若是换了干净衣衫,光看外表也还看得过去。
他已经三十来岁,也有喜欢的姑娘,是春来巷一户大户人家的一个胖丫鬟。
胖的丫鬟比较喜气,而且肉嘟嘟的,若是冬天在一个床铺上应该比较暖。
那个胖丫鬟倒是也不嫌弃他,暗中告诉过他,只要他赚够足够的钱财,帮她赎身,那她就会离开那户人家随他过生活。
越是如此,他平时干活就越发不敢顶撞任何人,只要能赚到钱的活,不管多苦多累他都干,至于平时吃饭,他每餐原本能吃得下五个馒头,他都省下两个。
攒钱不易,但像他这样的人,能够有人看上他,愿意陪他过日子,那是更加不易。
所以他无论受了多少委屈,都没有觉得委屈。
今日里太过怪异,那座佛像升起之前,他就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脑海里面就不断出现自己被人欺负,被人打骂的画面,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就不断在他的身体里荡漾起来。
也就在此时,他的耳朵里响起了很多异样的声音。
这些声音来自城中很远处,他平时是根本听不见的,但是他现在的听力却似乎突然变得很好,似乎整个城里,他想要听到哪里的声音就可以听到哪里的声音。
他心中想着的,自然是希望听到他喜欢的那个胖丫鬟的声音。
但他此时听到的,却是那个胖丫鬟的喘息和呻吟。
在那个胖丫鬟的身旁,他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喘息声,他的脑海之中不知为何便轻易的出现了那个人的身影,那是一个男子,似乎是他在那户人家见过的家丁。
那个家丁穿着衣衫,但是下身却是赤裸,而那个胖丫鬟也是一样。
但此时那个胖丫鬟却还轻声在那个家丁耳边说道:“等那几个下人将钱财交到我手中,我们就远走高飞,我知道有两个快凑到足够的钱了。”
掏粪的阿肆变得浑身冰冷。
他突然发现自己就是那两个人之中的一个。
“你停什么停!快干活,臭死了!”也就在此时,一个嫌弃的声音在他的耳廓之中响起。
发出这样声音的是一个捂着口鼻的家丁,也就是找他来掏下水道的人。
平日里这样的声音即便落在他耳中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他最多赔笑一下,然后加紧干活。
然而今日里他体内却有莫名的情绪在涌动。
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
他抬起头来,只是想着将自己平时所受的委屈发泄出来,他的手中就突然出现了一道剑光。
然后那名捂着口鼻的家丁的头颅就突然掉落了下来,就像是一块圆石头一样滚动着,掉落在一旁的水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