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慕白颔首道:“不错。侍卿大人,募兵练兵,这些事情将军自然是责无旁贷,可是要招募多少兵马,不是我们想要多少就能征募多少,而是要看朝廷仓库里有多少钱粮。”
“是是是。”裴侍卿连连点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道理我也懂。”问道:“都护大人,西陵的赋税,能够供给多少兵马所需?”
姚慕白道:“侍卿大人或许不知,这些年来,西陵世家大肆吞并土地,西陵可耕作的土地本就不多,有半数却都落在这些世家大族的手中。他们自然不会缴纳赋税,却对百姓加收各类赋税,可谓是民不聊生。再加上这些年时有天灾,风不调雨更不顺,百姓们吃了上顿没下顿,困苦不堪。西陵三姓虽然倒了,但整个西陵世家却还没有倒,他们侵占的土地,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吐出来,即使日后收缴起赋税,各种开支用度过后,用于养兵的钱粮已经不多,五千兵马已经颇为勉强。”
裴侍卿皱眉道:“如此困苦?”
“侍卿大人,抵挡兀陀人,靠的不是兵凶将狠,而是西陵从上到下的齐心协力。”将军正色道:“没有西陵百姓的支持和拥护,想要抵挡兀陀铁蹄,那是痴人说梦。西陵百姓困苦多年,我与姚都护长谈数次,必须要减轻赋税,让他们缓过一口气来,百姓那边赋税减少,世家那边要增收赋税,不过最终依然是钱粮短缺,要在西陵征募两三万人马,以西陵目前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支撑。”
裴侍卿叹道:“所以将军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向朝廷要钱要粮?”
“没有钱粮,无法养兵,
无兵可用,又如何在西陵构筑防御?”将军神情肃然:“如今我们既然回到了西陵,就决不能再让兀陀铁蹄见他西陵苍生。”
裴侍卿微一沉吟,忽然道:“将军,听说宇文家准备将产业家资全都捐献给朝廷,可有此事?”
将军和姚慕白对视一眼,点头道:“确有此事。除此外,樊家也是准备捐献大半家财,到时候他们捐献出来的钱财,将收入都护府户曹,有这笔银子,短时间内还可支撑下去。”
裴侍卿摇头道:“将军误会了。”顿了顿,终于道:“我动身前来西陵前,公主殿下对我有过交代,要将收没的世家家资运回京都。”
此言一出,将军和姚慕白同时变色。
“侍卿大人,这.....这又从何说起?”姚慕白额头冒冷汗,骇然道:“都护府的仓库空空如也,你是知道的,这些年都护府有名无实,官员们的薪俸,还要世家拨付。重新将世家手中控制的大小事务接回来,还需要一些时日,特别是户曹,账目繁多,只怕三两个月都不能理清楚。圣人之前有旨意,将军督办军事,由我筹募钱粮保障后勤,以后大小官员的薪俸以及西陵三骑甚至调过来的常胜军军饷,都只会向都护府伸手,下官令人加紧收入宇文家的资财,就是为了应付各项开销,由宇文家甚至樊家的家资入库,这边还能撑下去,如果.....如果连这些都运回朝廷,这.....这西陵该怎么办?”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身为西陵都护,西陵各出花银子都会向自己这边伸手,其他需要银子的地方且不说,大小官员和差役的薪俸发不出,定会生出大事,而西陵兵马的军饷发不出,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将军在长生军的心里有无上的威望,一时没有军饷,或许还能稳住,可是西陵三骑的军饷如果拖欠,将士们绝不会答应,搞不好就会生出兵变来。
如果连这几千人马都养不活,又何谈募兵?
将军脸色也变得十分凝重,问道:“侍卿大人,将世家家财运回京都,是公主的意思,还是圣人的旨意?”
“这......!”裴侍卿犹豫了一下,终是叹道:“将军,都护大人,你们可知道,后年七月,便是圣人的六十寿诞?”
将军和姚慕白再次对视,裴侍卿缓缓道:“你们也清楚,圣人是菩萨转世,一颗菩萨心肠,多年来,心念江山社稷,辛劳无比。六十寿诞在即,公主殿下想为圣人修建一座皇家御寺,到时候圣人亦可借助御寺为天下苍生祈福,这是大善之行,圣人虽然没有明旨,却也没有反对公主这样做。据我所知,修建皇家御寺,一再削减建造费用,最后还是需要三百多万两银子,但国库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公主一片孝心,亲自筹募银子,知道西陵世家向朝廷捐献家资,所以将这笔银子都打入了建造御寺的费用之中。”看了看将军和姚慕白:“非但是宇文家和樊家,我还受命向西陵其他各大世家募捐,他们十几年不曾向圣人表示孝心,如今也该到了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