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和娜塔莉亚下来的时候,大厅里已经一片狼藉。
陆宁听得下面闹腾,大体听得是怎么回事,便晚下来了一会儿。
经警们正将几名壮汉围在场中用警棍殴打,经警小队长范仲温手中火铳,对着一名卷发深眸鹰钩鼻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双眼喷火,但偏偏就不敢动。
“都给我住手,住手!”一名高瘦齐人满脸愤怒的大喊。
陆宁在上面已经听得清楚,这卷发男子叫****,是热那亚人,实际上,他是西康商会会长朱利亚诺的亲信。
****今日是在二楼宴请西康县署转运曹曹长王钦若。
正喝令范仲温等住手的高瘦齐人便是王钦若。
却是王钦若酒喝得有些高,听得楼下吵闹,大为不满发了些牢骚,****派仆从下来,和皇家银行的职员发生争执,双方态度都很倨傲,这才引起了这场冲突。
省转运司、州转运房(局)、县转运曹,实际上,便如同后世财政局,主管财赋、物资的调拨和分配支出,在官署各司、房(局)、曹中,属于极为重要的位置。
而且本朝来说,官署各分支机构级别大大提升,比如前朝上州,州刺史为从三品,但类似本朝的房(局)主官的各房参军事,仅仅为从七品。
两者地位,天差地别。
本朝就不是如此了,州刺史正四品,各房(局)主官,为正五品。
又如西康为行省省治所在,县令为正六品,各曹主官,为正七品。
如此,自然而然,对一地主官便是一种制衡,避免其高高在上,公署各机构主官,在其面前因为官位卑微,大气都不敢喘。
面前转运曹长王钦若,便是正七品官员了。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令局面如此难堪,此时脸色铁青,不知如何是好。
他吆喝时,这些银行的巡警,根本便不听他的。
此时,木梯咯吱,陆宁领着娜塔莉亚走下来。
陆宁和王钦若见过面,不过王钦若最近和热那亚人打得火热,耳边听了许多挑拨言语,看着陆宁,王钦若便分外不顺眼,尤其是,果然和听人说的差不多,这家伙左拥右抱,完全不务正业,将皇家银行这般重要的业务,交给异族女子打理,这两名异族女子,还是被查抄的罪人的家眷,对齐人还不苦大仇深?指派些奴事也就罢了,却将银号行的业务交给她们?只因为她们生得销魂?
天高皇帝远,就如此肆意妄为,完全不将皇族银号的荣誉看在眼中。
王钦若心里冒火,斜瞥着陆宁,冷声道:“还不令他们住手?”
虽然对方视作四品,王钦若也并不畏惧,大不了官司打到总督面前,如果能惊动镇西王老人家就再好不过,定要揭发这厮的胡作非为。
其实随着陆宁下楼,那些殴打对方扈从的经警们已经停了手。
范仲温见陆宁蹙眉看着他,也忙将火铳收起来。
“你不认识王曹长么?本县七品官员。”陆宁淡淡问。
范仲温摇摇头,“原本并不认识,但他方才自己说是转运曹曹长,可我哪知道他真伪?”
陆宁不露喜怒:“若他冒充朝廷官员,自会治罪,这却不是需要你来质疑的,在此斗殴,有官员喝止,你们拒不听令,此地,可不是银号之内,你们更不是执银号公事。”
皇族各产业的从业人员,陆宁最忌讳的便是他们自以为是,不将地方官看在眼内,大多数皇族产业和地方行政架构也接触不到,东海百行的话,虽说背靠内府,那也仅仅限于高管们了,底层从业人员,只是薪酬较多的民间人士。
如皇家银行这般,主管们都有行政级别,甚至有单独管理的巡警编制,就很容易不将地方行政系统看在眼里。
范仲温听得出,文主管语气里有些寒森森,心下不由一凛。
他不由看了眼和职员们站在一起的丽芙妮,这几个月,文主管都不在,实则行里渐渐形成的规矩,丽芙妮便如主管,张逊为副主管。
丽芙妮走上两步,在陆宁身边轻声道:“对方是朱利亚诺的人,看到是皇家银行文员,故意找茬而已。”
其实她帮范仲温等说情,心下也忐忑,她是什么身份,虽说面前男子不在时在行内威风八面,但实则,不过是面前男子的奴隶,现今更没资格和立场劝说什么,如果反被骂一通,从此颜面无存,那种气泡似的身份瞬间就被捅破,在行内这些日子得到的尊敬也不过一场虚幻。
却不想,陆宁听了她的话,语气便温和起来,“这样啊。”
看向王钦若,又看看****,陆宁道:“此事就这么算了吧,若有什么不满,可去检法院检举我这些属下。”扫视全场,“至于打破的东西,****,你们主动挑衅,该当全数赔付。”
****还未说话,王钦若已经怒气冲冲道:“文行长,这样不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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