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想象,一个善于屠怒之人的眼睛,此刻看来,竟会漂亮干净得这般不可思议。
那双眼瞳下的火焰蕴藏的极深,以至于看起来极为微弱渺小,宛若风轻轻一吹,便碎了。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将柔弱这一词联想在吴婴的身上。
撑在她发丝间的手掌蓦然微动,似是想抬手触碰她的脸颊。
手臂轻抬,却见身下之人睫羽簌簌,平日里看着锋如利刃如今却柔软纤长的眼尾沾染情欲疼楚后,湿红得有些可怜,像是一只受惊踩入陷阱里的幼兽。
咬唇忍耐,微扬白皙秀颈吸气的模样竟是叫人心头悸动。
刚扬起来的手掌又悄然放了下去,竟是怕将她给碰碎了。
陵天苏有着一双能够夜视如白昼的眼,此刻蒙在被子里,却觉得这片黑暗有些碍眼。
夜幕深沉,不知归处。
紊乱的思绪却伴随着那声声阵阵里,飘至遥远的光阴岁月。
仿佛又回到了幽暗且光明的那一年。
他回身血污的倒在她的面前,血洞空空的眼眶下不见丝毫情绪,淡漠疏离的气息让人胆怯,干净的鲜血味道,却又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亲近,然后偷偷咬上一口,悄悄吃进肚子里。
记得当时,她笨拙得张开双手,抱住他的双臂,生平第一次知晓三途河中那万般复杂情感里的一种紧张情感为何,第一次知晓小鹿乱撞为何。
她不敢用自己的唇在他脸颊上厮磨,只敢用森白的利齿,咬开他的皮肉,亦如其他鬼婴一般,让所有生灵包括河底的那枚盒子,都觉得她只是在血淋淋的进食填饱肚子。
可是又由谁知,她饿的不是那空空如也的胃袋,而是除了小鹿乱撞,便什么都不剩的空空内心罢了。
犹记那时,在那鲜血的画面里,帝子无双冷漠的容颜下,却是微微展出浅浅笑纹,脸颊鲜血齿痕狰狞卷边,他却笑得无邪纯净,用那只干净的手掌,碰了碰她血污的唇。
她分明是一个让阴兵都能够毛骨悚然,觉得凶神恶煞的脏邪。
可这位光明万丈干净如曙光明月的帝子,却态度轻懒散漫的用手指碰了碰她的唇,笑着说道:“你这小家伙胃口倒是不错,竟然叫你长出了手脚,可真是了不起。”
就像是乡间书生随口夸赞名下学子今日背书不错的轻松之言,在这血色的无间地狱里,从他染血冷漠的脸上所绽放的笑容,是她这一辈子见过最美丽的风景。
恍如隔世的情景本该早已在记忆的画卷里泛黄老旧,此刻却无比清晰的回应在了脑海之中。
苍白的唇畔忽然一暖,被一根柔软的手指覆盖上了,黑暗之中忽然传出一声轻笑,欺压在她身上的少年此刻却正在对她说道:“这种时候还能够出神,你这是在小瞧我吗?”
“嗯……”吴婴轻哼连连,苍白薄透的唇张喃的愈发明显。
他轻轻勾住她的下巴,目光落在她冰冷的唇瓣上,狭长的狐狸眼深深眯起一个高深莫测的弯弯弧度:“嗯?怎么一副求亲亲的样子?”
毫无征兆地,陵天苏骤然压低脑袋,与她近在咫尺的距离
里,两人的唇忽然之隔着一张宣纸的距离。
他轻轻吐息,一双狐狸眼愈发暧昧深沉。
吴婴不知为何,却是一副喘息不过来的模样,冰冷苍白的唇抿了又抿,微张的唇瓣咬着一丝呻吟,惊颤发抖,好似树梢枝头上一抹被风惊扰吓坏的花蕊。
她颤不成音:“呜……没有,我没有……想亲你,我只是……有些想喝水罢了。”
提及喝水,陵天苏便想起了方才自己差一点喂出去的那杯要命茶水,他心中没由来升起一丝愧疚之意:“很渴吗?我去给你端杯茶水来。”
可谁知,吴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他紧紧抱住。
陵天苏目光微诧,随即笑道:“方才说不要我的是你,如今抱这么紧的也是你,吴婴,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听到他连名带姓的含她名字,不生疏也不亲密,她知晓,这个名字代表的是吴越的太子,亦是他此生之敌。
既然是敌人,既然是太子,那她是不是可以在不为人知的秘密下,继续伪装,然后任性这么一会。
她心中涌起了贪婪的卑怯,勇敢的冲动,眼睛一闭,这会儿倒是选择性的不怂了:“本太子想要你今夜侍寝,我不要你走,也不要同你分开。所以……唔,你可以继续。”
分明一番话正是平日里太子的命令口吻与作风,可那颤颤软糯如磁糕糕般的嗓音,听起来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软软的哀求。
更厉害的是,在陵天苏眼中,更是清楚看到她说完这句话,眼底浮现出的那抹不自然与怂怂的心虚味道,末了,似是想学朝堂上的君威之道,一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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