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苏滚动着干哑刺痛的嗓子,一想着自己此刻不是凤凰轻衣她们,甚至不是……他胃里就一阵翻涌得厉害。
念及此处,他死死咬牙低语:“轻衣啊轻衣,为了你,我这辈子的勇气可全豁在了这上头,你可不许死了!”
刚下定决心决意丧权辱国地出卖自己的身体,陵天苏灵光一闪,若有所悟得取过托盘上的两个瓷瓶,打开一看。
是上好的润肌寒雾膏,治疗外伤圣药。
陵天苏想也没想,抠出一坨,涂抹在吴婴双臂上的血绽咬痕伤势上,就连肩膀上的冰刃伤势也顺带一起处理了。
合上瓶盖,他心中蓦然一怔。
暗道自己只负责保住吴婴的性命,何以见到她身上伤痕满满就下意识地为她疗伤?
心中虽存一丝怪异,却也没多想。
打开第二瓶瓷瓶,扑鼻而来的桃花浓香,熏得他身子微热。
陵天苏脸色顿时泛起了一层青色。
要知晓他修行双修功法,对于世间药物早有抵抗。
可是这玩意儿,他不过轻轻闻了闻,身体竟然就有了一丝丝的反应。
被人占尽先机,安排好一切后路的感觉让人十分不愉快。
可陵天苏早已没了退路。
听着耳侧那丝丝隐忍,极致痛楚的低吟声,陵天苏知晓不能再拖。
他晃了晃瓶中清冽的液体,在晃动时分,底部酝酿着的几片桃色花瓣如雾般凝散开来,渗入水中,消失不见。
而瓷瓶之中的澄明液体,也化为了粉红之色。
凄美沙哑的痛吟回荡在幽幽的大殿里,她无力滑落的双掌骤然扣紧在墙面之上,未修却也生得圆润的指甲直接在坚硬的墙壁上留下深刻的指痕。
她呜咽着,像是一只受伤的幼猫,眼瞳之中的黑色文字浅浅褪去,猩红的眸子再也不见一丝乖戾。
反见一抹极为少见的昳丽凄美,蕴着将落的未落的泪珠,眼睫簌簌地缠着,好似濒死的蝶翼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好痛……
鬼岚枷咒的痛,会让她浑身筋骨冻结,心脏停止跳动。
可是此刻这番,却让她那颗驻扎满了花径根须的心,剧烈狂跳,浑身血液沸腾。
曾一度堕入幽冥深海,无法自寻的意识之光,也逐渐在她涣散的眼眸里凝聚出一抹淡淡的光斑,映着烛火夜色,人影交叠,竟是这般凄迷而美丽。
阴云乘风而来,大雨重落,零落瀼瀼,宫落池畔水色幽幽,葛蔓幼蕊零落狼藉,似是被风雨摧残得厉害。
明月被黑暗的暮夜遮蔽,大雨卷着湿枯落叶,在宫苑诛朱墙外萧瑟打转。
潮湿的空气里带着泥土的老旧气息,将窗户敲击得不断咔咔作响。
虽说那窗户碰撞的激烈声音让陵天苏心烦气盛,可是他没有起身关窗。
狭长的狐狸眼豁然大睁,却是瞧见暖帐灯火下,脑袋与双掌皆紧紧贴在墙面上的那个孱弱背影,显得有些淡漠。
玄色太子服尚未全褪,微松的领口探出一缕纤长秀美的脖颈,苍白的肌肤从领缘中一路上弯,漆黑的符纹若隐若现。
用力扣在墙面上的指节泛起了无力的苍白。
吴婴的飘忽的意识在鬼岚枷咒的折磨下,一刻也未归位过。
若是此刻意识清明,以她隐忍万年不显露山水的可怕克制力,又怎会唤出那一声带着原本声音的呻吟。
陵天苏眼底深沉似海,幽蓝的眸子坠上了几分朦胧的霭意,却也难掩他翻腾的怒火:
“不许出声。”
纵然意识沉沦与绝望的痛苦黑暗之中,耳侧听到这惊雷般的怒吼命令声。
她难以抑制唇齿间溢出的声音,却极力不愿驳了他的言语,几乎是刻入骨子里的顺从,将尾指横送入口中,用力咬住。
便听得咔嚓一声骨头断响,咬得鲜血横流,也不愿松口发出一声让人嫌恶的声音来。
小兽委屈的呜咽声。
哽咽沙哑,喘泣不成音。
吴婴额头抵着冰冷的墙,浑噩失神的眼眸里似有岁华不断在散漫继而凝聚,破裂的光难以织成完整的影。
可是在这万年时光里,她的身体早已化作了本能,本能的想要朝着那道踏光而来的身影,追寻而去。
哪怕是跌跌撞撞摔得满身泥泞血痕,纵然被那道光灼伤刺痛得体无完肤,她仍旧想要融合毁灭在那道光里。
反而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带着几分对他体温的依恋与渴望。
陵天苏顿时惊醒,骇得一口灵魂差点从嘴巴里吐出来。
他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大完整了,断断续续道:“吴……婴……婴婴,你竟然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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