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疼楚的凶戾之意尚未散去,使得它此刻不像是一名神族的坐骑,反倒更像是一只从深渊魔窟中爬出的巨大魔物。
陵天苏不再看那个可怕的怪物,只是眼帘压低,睫毛铺下一层阴影,淡淡道:“风神式津,久仰大名。”
黑袍青年缓缓蹙起了眉头,桀骜的剑眉压得极低,掠出几抹锋意来:“你竟然连我都识得?”
陵天苏道:“为神者,不正是为了让凡人供奉敬仰,颂念神名以歌的吗?诸天万界,神明无数,而人间九州之上,亦有设立神庙,专以供奉。”
他抬起眼眸,淡淡扫了一眼那黑色的巨蝎:“风神式津,不爱以神鸟为骑,以蝎灵淬剑灵,一为坐骑,二为神兵。”
式津哈哈大笑出声,目光似有赞誉:“你倒是不错。”
“不过……”神明天生以来无情藐视的眼神就这般扫了下来:“圣土非你平庸凡辈所能够拥有的,你已碰过不可视之物,便为人间大罪,看在你眼界不俗的份上,若是能够自主献上,我留你一条全尸轮回路。”
此言一出,场间所有人面色大变。
心道此女当真是越国的瘟神,杀了国师天冥不说,竟然还成为神族口中的大罪之人。
也不知,是否会牵连越国,牵连他们这群无辜之人。
亦有人蠢蠢欲动,打量着重伤看着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昏迷的陵天苏,心道若是能够在那高贵神明出手之前,就将此子拿下献上,是否能够沾染一丝神道天机,获得一缕飞升之资呢?
神明简单一言,便是在极短的时间里,让数十道视线同时停留在了陵天苏的身上。
陵天苏冷笑道:“若你是为圣土而来,何以不直接向少冥出手夺要,怎么神明也会坐收渔翁之力的吗?”
蝎尾上的青年唇角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森然的白牙在日光下
晃晃如刀:“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被碎尸万段,碾碎轮回啊。”
陵天苏淡淡道:“你尚无资格,来断我轮回。”话语微妙一顿,他露出一个淡淡的讥诮微笑:“即便是你的主子,也无资格。”
黑袍青年扯了扯领口,也不知陵天苏这一句话触怒到了他哪一根线。
他的微笑陡然扭曲下来:“骨头当真是有够硬的,今日,我便叫所有人为你殉葬!来看一看,我究竟有没有这资格。”
突如其来的神怒让场间所有人失了颜色。
当即就有人出声道:“风神大人明鉴,此女非我越人,何以一人犯错,要举国为其陪葬!”
“她贪婪成性,试图霸占天冥宝物,引来天罚,分明可以交出宝物平息战戮,却不知死活挑战天威,当真是无可救药,风神大人稍安勿躁,我等这就为你拿下比人!”
此刻他们哪里还想着能够去表现自己,从而获得天恩,此刻能够在神怒之下明哲保身就不错了。
趁着陵天苏重伤,几人飞驰化影,四面八方朝着他围杀过去。
白唯终于看不下去了,刀雷绽放,直接将数人掀飞开去。
美眸冷意十足:“谁敢上前一步,先问过我手中的刀吧!”
“滚开,区区刀越宗,也还挑衅我越国皇权吗?”
“恬不知耻的臭女人!得了她一点刀魂好处就这么急着舔别人的鞋子,你家师长怎么教出你这种没有骨气的弟子!”
白唯被这群人的无耻气的面色通红。
而巨蝎之上的那位年轻神明自恃尊贵身份,懒得看这一出人间丑恶的闹剧。
不肯在多看一眼,冷漠凌云于九天之上,反手一掌,镇压而下。
天,忽然就变暗了。
一座巨大的山,从式津头顶上方凭空出现,轰轰坠落。
那是一座散发着星辰神辉光芒、绝不属于人间的山。
风神式津,竟是一口玄黄气下,生生将虚无界域的神山搬了过来。
而那座神山,也是风神毕生灵气养成栖息之山。
想来,陵天苏那一句试探之言,当真是逼出了他的真火怒气。
这一山落实了,莫说陵天苏,整个越国将会彻底消失在这历史的洪流之中。
陵天苏眼中精光大胜,正欲有所行动。
神山之下,砰然开出一朵红色的花。
帷幔之下,那道身穿太子玄袍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在了那里。
陵天苏闭眼一瞬,拭去眼睛里的污血与幻视。
当他重新睁眼,天空之上那朵悄然盛放的,哪里是红花,分明是一把鲜红如血的旧纸伞。
伞下,吴婴负手而立,神情淡漠的撇了式津一眼:“灭我越国,谁给你的狗胆!”
伞缘忽然淌落滴着无数的鲜血,血珠成串,分明已历经万年,鲜血仍旧如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