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忘了挣扎,忘了疼痛。
本就冻结的体温在夜色中,她手掌下,开始流失。
她记得当时姐姐是这么同她说的:
“我不甘心!凭什么我生来就要是黑的,你却是白的!”
“凭什么我命中注定就要被诛灭,而你就可以永生成神!母亲分明是爱我的的!她说即便诸神都将我遗弃,她也从未想过要诛灭我。”
“她说黑白都一样,不会因为谁黑谁白而放弃谁,既然都一样……”
篝火之中,她寡凉平静的眼里似盛着泊泊无尽的血光,就像是一个习惯落刀的屠夫,漠然地看着无法喘气挣扎的死囚,无情地定了她的未来与生死:“那就由妹妹你来入魔吧……”
声音逐渐轻柔似羽,这般的理所当然。
正如几日前,她划破肌肤,以自身为引,吸引开那些狼群,对于姐姐而言,这是理所当然,她合该如此为她做到这一步的。
正如一个人,习惯接受另一个人的好,便会下意识习惯地索取更多。
一旦当对方反抗或是拒绝继续待她好,她便会觉得十分的不合理。
亦如现在,阿绾不想死,所以她扼住了姐姐的手腕,试图挣扎求活。
姐姐的寡凉无情的目光化作了意外与不愉,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她竟然这般问道:“你不想为了姐姐去死?”
阿绾艰难摇首,眼神中满是抗拒。
姐姐闻言愈发诧异的睁大双
眸,美丽的眸子里立即蓄满了泪水,她竟然先委屈地红了眼眶。
用一种很无法理解的可怜兮兮语气说道:“为什么?与其两个人一起死,不如你一个人坠魔下地狱好了,母亲明明跟喜欢我的,我若是死了,她会难过的。你看,就算如今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她也只会嘱咐你,让你照顾我,不许抛下我,母亲明显偏爱于我,陪伴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我,她会更开心。”
手掌蓦然用力收紧,她看不到阿绾脖颈间在雪地之中生死逃亡冻伤的肌肤。
更看不到窒息时,阿绾挣扎的手腕间,破裂流淌出的鲜血。
她不在意她会不会痛,反正伤口不是长在自己的身上。
冰冷的额头被温软的额头轻轻抵住,两人眉间的星砂紧紧触及。
姐姐口中振振有词,默念牵引星诀。
落在阿绾耳中,无异于世间最恶毒的诅咒。
厉鬼,毒蛇。
这是她对姐姐最后的印象。
阿绾只能够发出呃呃的垂死挣扎声音,面对妖狼群都不会爆发出如此力量手劲的姐姐在掐着她,逼她交换命格。
两颗星砂分别从眉心中掠出,如黑白阴阳道鱼一般缠绕盘旋,最后黑色朝她转来,白色朝着姐姐眉心转去。
姐姐眼底散发着狂热激动的光,弑神者,双生花,黑为无尽堕魔,白为永生神祗。
在出生的那一刻,她们的命运便已经决定好,生与死之间,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面临狼祸生死绝境的时候,她不曾害怕,即便如今她即将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心中异常平静到了极点。
她在想,牛羊猪狗在被屠杀的时候,所流露出来的神色会是与她一样吗?
她的胃部忽然开始抽搐,不是因为过度饥饿而导致的抽搐,而是涌上一股难以明说的猩腻感觉,让她说不出的恶心,剧烈呕吐的冲动油然而生。
可是脖子被扼住,她连呕吐都做不到,只能任由胃部痉挛抽搐,越来越难受。
生而为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双生花,一蒂双生,同时开放,或许是父母偏了心,其中一朵会不断汲取另一朵的精魄与养分,直至一朵盛放,一朵凋零。
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她似乎被冻得麻木了,血管里的鲜血冻结成冰,不再流动……
眼底的无助与迷茫也变作了毫无情感的空洞苍白。
她原以为,山高水险,翻过一重雪山之后,还会是万重雪山,可是来日方才,牵着姐姐的手,定然能够翻越过很多雪山。
直至现在才明白,行路难,不在山寒雪漫,不在水深狼毒,只在人心反覆间。
一只贴着心口藏着的冰锥,即便是冻伤了肌肤,她也一刻不敢遗弃,这是她逃亡千里的最后依仗。
即便‘安全’的逃离狼口追杀,她也未能够从死亡阴影的余韵中回神。
火热而扭曲的眼瞳陡然一缩,压在身体上的人忽然倒了下去。
在空间中不断交织着的黑白双星开始纠缠相杀,激烈碰撞出可怕的星火雷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