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仍要与左良玉有所差别,就需要寻找更高层级的照拂。
现在各处的消息汇总起来看,钱谦益的事情尚未定局,复社和东林在温体仁打击下摇摇欲坠,不适合攀上去,安庆的京官大多偏向东林,庞雨暂时也不敢碰。但从南京守备太监这里,庞雨倒体会到了太监在明代的权势,
“一向以来,我们最大的劣势,是在京中无人关照,也无消息来源,行事茫然无绪。宿松战后,我守备营名震大江,自然也要将力量延伸到各地,对情报的要求就会更高,甚至可以决定我们的成败,所以不但是大江沿线,还将咱们的触角伸到京师去。”
方才说的是漕帮的事情,现在说及的是暗哨司,但都是江帆的管辖,江帆习惯性的躬身道,“大人明鉴,暗哨司眼下的人大多来自漕帮,擅长在各处码头、县衙、船行打探消息,这京师……现下恐怕尚无适当人选,阮大铖当过京官,在京师仍有大把人脉可用,若是他愿相助,可事半功倍。”
庞雨摆了一下手道,“京师也就是大一些,市井之间同样是需要人手的,暗哨司新立,没有这方面经验,一步一步来,至于阮大铖那边,毕竟还是外人,他给的消息是另外一个渠道,介绍的人脉最终也要咱们维持,主要还是要靠自己,京师三教九流,官场宫内都是消息来源,而非是局限某处,况且咱们还有其他优势。”
他转向刘若谷,“官贷可以开始放,利钱上不要与其他银庄冲突,但其他条件可放宽一些,有复社给咱们推荐,应当不缺生意,以后这些新官分布各地,就是现成的情报来源。”
“小人明白,还可以从复社那边打听明白此人文才,若是可能高中头榜二榜的,也可更放宽一些。”
庞雨听到此处想起杨尔铭的事情,那放官贷的都跟着他到了安庆,还是庞雨去打发的,似乎是崇祯七年中的进士,不由得问道,“会试三年一次,今年是否又该放榜了?”
“回大人话,二月就放榜了。”
庞雨哦了一声,“那赶紧让复社再介绍一些需要官贷的,好久没见到方以智,他这次可中了?”
……
南京清凉门的龙蟠里,庞雨刚走到巷口,抬头便看到一群骑士迎面而来,马上都是些少年人,奔马还甚急,一路大声吆喝让人回避。
街中鸡飞狗跳,路人不敢招惹他们,一边躲避一边低骂,郭奉友等几个护卫赶紧护在身前,庞雨也犯不着跟这些少年人斗气,带头让到街边。
马群经过时,庞雨突然看到其中竟然有方以智两兄弟,今日他就是来拜访方以智的,需要他再联络复社的官贷,同时也侧面打听一下复社的情况,是否被牵连进钱谦益案中,如果朝廷要打击复社,庞雨就暂不沾手复社社友的官贷。
当下赶紧喊道,“方公子!”
方以智已经跑过,听到声音在马上回头,庞雨连忙挥手,方以智认出之后立刻一拉马头,后面一个骑手差点与他撞在一起。
方以智熟练的控马避开,从路边到了庞雨身边下马,庞雨才留意到他还带着剑,朝着那些等他的少年大笑道,“原来是大破八贼的庞将军到了,快都来见见。”
那些少年没有下马,只是吵闹着和庞雨见礼,场面倒是很热闹。
“你们先行,我今日要与庞将军叙旧。”
方以智自己拉着马,请庞雨一起回他的膝寓,庞雨饶有兴趣的问道,“方公子策马仗剑,这是要去哪里杀贼?”
方以智哈哈笑道,“比不得庞将军,但为国杀贼之心是有的,这些社友也都是谈兵练武之辈,闲时自然是要操练的。”
庞雨口中赞叹了一句,刘若谷几人都不知道方以智的考试情况,只说整日跟复社一些社友活动,经常见他骑马,要不然就是流连秦淮。
“方公子近来可还有精研物理?”
“倒没有。”方以智突然沉默下来,他拉着马走到膝寓门前停下道,“不妨告诉庞将军,在下去岁乡试未中,年来一直有闲,但也无心再研杂学。”
庞雨心中有些惊讶,他一直以为方以智早就中了举人,只是在南京等会试,结果方以智是连乡试都没中。
“方公子尚在年少,且本有满腹诗书,不必为此小挫担忧。”
“也不年少了,今年已二十六。”方以智叹口气,“家父二十六时已高中进士,咱们桐城的杨堂尊,更是只有十余岁。”
庞雨倒愣了一下,后世总觉得二十多岁都十分年轻,这个习惯到现在仍是没有改。
“某现也无心科举,报国也非止科举一途。”方以智突然露出些笑,“好在家父复起之事有了眉目,若是有领兵之责,某打算随侍军中,为国杀贼正其时也。”
庞雨听到方孔炤要复起,倒也有些惊奇,平定桐城民乱的时候,方孔炤是入了申详的,一路上报到了内阁,算是获得了边才的人设,当时庞雨以为很快会复起,但两年来一直没有消息,庞雨都快忘了方孔炤还是个乡官,此时却突然听到要复起了,估计是朝廷确实急需有边才的官员,而方孔炤也有合适的人脉。
他也不好打听具体职位,只是拱手道,“那先恭贺方先生。”
方以智终于露出笑,哈哈笑着朝大门一伸手道,“庞将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