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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游击过去一通打,将炮兵打散之后,许自强摇摇头,转回对岸时只见那些溃兵放弃了灭火的打算,纷纷沿河逃跑,有些会水的直接跳下河游来,有些不会水的则在嚎啕大哭。
许自强不由得哼了一声,“没个行伍的样子。”
黑暗中突然听到对面骂道,“史可法你让我们卖命,还断我们活路,你个不要脸的狗官。”
许自强皱皱眉头,但想着对面马上要被流寇杀了,也就不打算与他计较,谁知道那边越骂越起劲,又有人开始骂张国维,看样子不制止的话,就要骂皇帝了,这周围还有许多士兵和民夫,后面传出去就不妙,当下清了一下喉咙开口道,“大胆!史道台岂是你等可以辱骂,本官乃史道台麾下吴淞总镇许自强”对面一个公鹅嗓子吼道,“许自强你个断子绝孙的狗贼,你不把火灭了,老子过来点你的天灯。”
许自强两指并拢戟指对岸,“你,你个丘八竟敢威胁上官,你以为本官好修为容你羞辱的,你再骂一句试试。”
对面一群人大声叫骂,“许自强龟孙!”
“许自强狗日的!”
“岂有此理。”
许自强怒火中烧,手指气得发抖,隔河朝对面大骂,“你们一群龟孙!一群狗贼,都被流贼抓了点天灯的废物!”
手下的家丁见上官亲临一线,立刻涌上河沿,朝对面大骂,一时间旧县河两岸战火纷飞,双方的唾沫几乎又让河水上涨了一寸。
许总镇骂得兴起,双手叉腰奋力跳起,在短暂的滞空时间里,仍精确的把握住机会,朝着对岸呸的喷出一口浓痰。
浓痰刚刚喷出,旁边的旧县桥突然哗啦一阵响,吴淞营的士兵齐声欢呼。
“史道台那边有回话没有?”
“尚无回音,但大人勿忧,王增禄方才派人回报,酆家店方向仍有炮声。”
“有炮声就好,说明程龙他们还在。”
庞雨松口气,打起精神继续巡视营区,夜色下的二郎镇外火光点点,一些民夫沿着大路点起篝火,作为防止夜袭的预警,这也是守备营跟流寇学来的。
镇内各处点起篝火,俘虏在民夫看押下搬运着尸体、车架和杂物,堵住朝北的各个巷口,并加高那些倾塌的围墙。
南面的码头上灯火通明,三艘漕船停靠岸边,数十民夫正在搬运粮食、桐油、火药等军资,二郎河是广济、宿松商货的繁华水道,入龙湖之后经雷水出江,就是沿着此次庞雨的路线反过去走。
二浪河中部分河道泥沙淤积形成沙洲,庞雨原本还担心漕船拉不上来,但今日的暴雨使水位上涨,漕船顺利到达二郎镇,送来给养并可带走伤病,大大减轻庞雨的后勤负担。
码头上的石板路上仍有积水,随着几人脚步的走动,溅起小片的水花。
“陈如烈追击扫地王至车马河,有一股流寇接应,大约百余马兵,陈如烈大致哨探一番,车马河周围营盘密布”杨学诗咳嗽一声,揉了揉额头继续道,“城河寨被流寇攻克,目前占据的是八贼。”
“史道台的堡寨,看来不经打啊。”
庞雨摇头笑笑,当时史可法在安庆地区大建堡寨,庞雨大部分都不赞同,但宿松车马河和潜山天宁寨他却是支持的,车马河最后建成的有两处,就是城河寨和土峰寨(城河寨旧址在今天的车河村,土峰寨的地名仍在,皆位于现在花凉村西北),目前城河寨被攻克,土峰寨则情况不明。
崇祯八年寇乱时的寨堡大多幸存下来,这是史可法大修寨堡的依据,认为流寇攻坚能力不足,但庞雨并不这么认为,流寇的行为完全受经济动机的驱动,初次进入安庆时到处都能抢到物资,自然犯不上拼命,但现在他们第二次来,安庆一片凋敝,流寇要获得生存物资,只能打寨子,伤亡的忍耐度自然就会提高,大多数寨堡都缺乏训练,抵抗不住流寇围攻。
“赞画房认为流寇会在何处交战?”
身后的谢召发没有犹豫立刻道,“车马河以东一马平川,但大多为水田,不利流寇马兵,但他们可以守桥,若是流寇要守,便是在桥东,若是他们想夺回二郎镇,便应在西岸,天黑之前流贼一部马兵回援,守住了西岸,看起来应是明日要夺回二郎镇。”
“咱们应该等流贼来攻,还是主动去攻打流寇?”
“属下以为还是应主动攻打,流寇被围在二郎镇与酆家铺之间,但咱们亦是身处群贼之中,隘口有扫地王,黄梅方向有革里眼,我营需要聚歼八贼方可与程副镇会合,若是八贼先行攻破酆家铺,就变成了他们围攻我守备营,这中间万万耽搁不得。”
庞雨点点头,“车马河的桥是要点,赞画室再把出战计划修订一下,亲兵司的起行时间应当早一些,天亮前他们应该赶到王增禄那里,告诉王增禄,晚上要持续侦察车马河,如果流寇要缩回对岸,让他务必夺取那座桥,绝不能让八贼的老营家眷过河去。”
“流寇若是退回车马河东岸,他们便无法围攻我守备营了,这边老回回、革里眼之力不足攻打我大军。
属下以为,八贼的营盘大多都在车马河以西,晚上他们是跑不过去的,曹操的营盘又在隘口,扫地王、闯塌天的营盘也多在此段,多半舍不得丢,他们图谋反攻的可能更大。”
“反攻正好,只要不跑都行。”
庞雨想了片刻道,“晚上不能让他们闲着,北边西边各派一个局,都带一门炮,隔半刻钟就打放一次,半个时辰至少要夜袭一次,敲锣打鼓的也行,王增禄那边尽快把炮也送去,总之不能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