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的倒出些盐撒在鱼肉上,也给杨光第分了少许。
一切准备就绪,刚要下口的时候,突然身后一声大喊。
“都起来起来!那曾老头在不在。”
众人听声音就知道是谭管事,隔得近的赶紧让开些。
头上长癞子的谭管事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守备营的人,大伙也不知道是将是官。“曾老头出来……你还吃鱼,看你们干些啥事,都说了不许打鱼,都没把谭爷的话听进去是不是。”谭癞子过来一把夺了碗,指着后面的两个营兵道,“这位是守备营骑兵司
的官爷,现今你就跟官爷去了,那是给你的抬举,以后有你的好日子。”
老头没说话,弓着身子给两个营兵行礼,“容小人收拾收拾。”“啥都不带,咱们营里有。”领头的那营兵脸上有愈合不久的刀疤,上面还泛着红色,他偏头看了看老头后对身后的士兵道,“到营门时领去清洗,旧衣服都拿去扔了,不许
带进营去,头发里面仔细抓一下,庞大人现在让镇抚兵查虱子,逮到要扣大伙银子。”说罢他走近一些,站到曾老头面前道,“曾支木,原本有人举告你是八贼营中管队,是以不让你入营,这几日又查证不实。咱们骑兵司吃的住的都好,你虽是养马骡,每月
也有一两五钱的饷银,听说你养马是好手,入营就只管用心把马养好,”
周围的流民低声议论,都在羡慕这个马上要脱离流民营地的老头。
老头低头应了,跟在那军官身后就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停下匆匆对杨光第道:“娃,剩下家什都给你。”
杨光第呆呆答了句好,看着曾老头几人消失在窝棚之间。
此时外边一通铜锣敲得又响又急,端着碗正在吃鱼的谭癞子扯开嗓子嚎道,“上工了,都给老子修营房去!”
……
“史道台除了此处,还预备在何处开工修建?”安庆集贤门外,庞雨正仰头看着一个快成形的高台,基座内为夯土,外面包砖,上面仍有大批民夫在搭建木楼,整体形制类似城门,朝着集贤门的石额上刻着“宜城天堑”
四个字。(注:安庆天堑楼修建于崇祯九年,毁于太平天国战火)。旁边的江帆低声道,“有桐城北门瓮城、府城角楼和此处、潜山天宁寨、太湖城墙、宿松城墙,只有太湖还未定下。道台大人不止修建城池,还在各地催促士绅出银钱修建
寨堡。”
庞雨揉揉额头,绕过天堑楼往北,边走边对江帆道,“府城的修建本官会想法子,让漕帮来做修建,最近江船少些,得让帮众吃饭。”
“谢过大人,小人只是觉得再如何修建,也强不过和州城池,不练兵马仍是难保,何如把这些银子给大人……”庞雨摆摆手,“史道台自己筹的银子,怎么用是他的事,他喜欢修建就投其所好,这次咱们总计有三处新营地,雷港有现成的营房,石牌和枞阳都是新建,道台大人应承在
枞阳帮忙跟士绅筹措钱粮,月底你就安排三五百帮众去枞阳修建,但最要紧的仍是石牌,那边进度如何?”
“属下昨日刚从石牌回来,滁州收拢来的流民与土民多有冲突,主要是打渔、柴火、偷盗诸如此类,流民去麻塘湖中网鱼,被附近渔民追打,伤了不少人。”
庞雨嗯了一声,第二次去石牌的时候,当地士绅接待就是请他吃的麻塘鲫鱼,的确比一般地方的鲫鱼肥美,是石牌的特产之一。因为今年流寇的紧迫威胁,守备营提出驻军的时候得到了当地士绅的鼎力支持,虽然安庆守备营名声不错,但出于长久以来对官军的惧怕,士绅仍是提出了不少要求,除
了军队不能扰民之外,也包括不能在麻塘湖打渔,因为附近不少大姓都靠着麻塘鲫鱼为生。滁州流民调来修建军营,目前勉强能吃饱饭,旁边这片湖里面那么多鱼肉可以吃,自然不会傻看着,不过目前流民胆子尚小,被少数土民殴打之后要么落荒而逃,要么忍
气吞声。“这些市镇都是自然形成的,资源与人口大体平衡,突然间多出一千多人来,资源不足自然会有争端,不过这不会太久,营地修完就会调去他处,各处陆续挑选了也剩不了太多,之前你严加管束,最好不与石牌绅民冲突。”庞雨停下道,“本官将在石牌驻守骑兵,当可在一日内支援望江、宿松、潜山、太湖。但往潜山做不到,主要是往潜山
的路有皖河阻挡,五百骑兵从鲶鱼渡过河就要一整个下午。我要漕帮不但在石牌做码头营生,还要能够搭建浮桥,一定要操练熟悉。”
“小人这里有个疑惑,那何不平日就搭好浮桥,平日就让行人往来,一旦有事便不至手忙脚乱。”庞雨转头看了江帆一眼笑笑道,“捐助我们骑兵营土地的唐家,就把控着鲶鱼渡上的客船,你平日把浮桥放在那里,岂非夺人钱财,与士绅不和,日后驻军就不那么方便。
但雷港和枞阳码头你就不必谦让,挑夫、纤夫要想吃码头饭,都只能按漕帮的规矩。”
“小人明白了。”庞雨停顿片刻后道,“你派得力的人往九江和武昌,在当地坐探,当地粮食价格和出货量,若有大的浮动便尽快报来,如今安庆四个最重要码头都已在咱们手上,江面上是咱们自家的水师,总得开始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