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在理!”见郭图这么说,袁绍这才同意地点了点头,随即暗自气恼地瞥了一眼逢纪。
很显然。无论是郭图也好、袁绍也罢,都断定陈蓦不敢偷袭在兵力上十倍于他的兵马,不得不说,他们着实小看的陈蓦的器量。如果说他们知道陈蓦此刻身在何处的话,多半会感到震惊。
此刻的陈蓦,就在白马袁营外五里左右的林中,等待着天色转暗的那一刻。
他,竟是要袭袁绍主营!
袭这座足足容纳有数十万兵马的白马袁营!
“太……太疯狂了……”
在距离白马袁营五里左右的林子中。刘辟遥遥观望着远处的营寨,一想到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他着实打了一个冷战。
以三千人袭敌军容纳有数十万兵马的大营,这实在是……
想到这里。刘辟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那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叫他感到异常的刺激。
不光是他,眼下黑狼骑上下恐怕都有这个感觉。
倘若在平时。以区区三千骑兵去袭击一座容纳有数十万兵马营寨,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但是在经过了这几日的辉煌胜战后,每一个黑狼骑将士都坚信他们的主帅能够带领他们取得胜利。
不得不说,或许就连黑狼骑将士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这短短几日中创下这等辉煌的战绩,要知道这几日,他们已经歼灭了多达十倍的敌军,虽说是趁敌军不备,但是即便如此,亦将他们对自己信心百倍,毕竟,至今为止,黑狼骑只折损了区区百余名将士,以这个微薄的损失换取袁绍近乎五万兵马,这是何等壮观的战果!
一想到那些袁军将领心惊胆战的模样,刘辟只觉得热血上涌,浑身充满了干劲,他一路小跑来到了陈蓦身旁。
“大……”
“嘘!”
大哥二字尚未喊出,刘辟就被龚都拉住了,他这才发现,陈蓦正在与黑狼骑的将领将战死的士卒安葬。
“抱歉了……”
听着陈蓦那一声轻叹,刘辟心中原本那阵阵涌上心头的热血,逐渐平稳了下来,不光是他,军中上下每一个士卒都明白陈蓦那一句抱歉究竟是为什么。
只是因为,他们的主将,将那些战死的黑狼骑将士带来,却不能将他们带回去……
埋骨他乡……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在死后能安葬在自己的故乡,或许便是士卒们最后的期望,对于将领而言,也是应该尽到的义务,但是如今,陈蓦却显然无法做到这一点。
为了轻装赶路,黑狼骑甚至抛弃了所有不需要的行囊,只留下两日口粮,来回奔走于白马至平丘之间各地,频繁袭击袁军外派兵马,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如何能带上战死的同泽尸体?
不是他们不想,只是出于无奈,毕竟都是人,而且是同一营亲如兄弟般的弟兄,他们何尝不想将战死的同泽尸首带回他们的故乡?
但是,他们办不到,至少眼下办不到,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将战死的同泽尸体从战场上带回来,免得他们在死后还遭受袁军士卒的侮辱。
在这几日中,他们已经先后安葬在多达一百三十四位同泽,以至于黑狼骑的人数,如今只有两千五百三十一人,虽说当得知自己军队在付出如此小的损失便能对袁军造成那般巨大的伤害后每一个黑狼骑的将士都为此感到自豪,但是当亲眼看着那些昨日还活生生的同泽今日却变成了冰凉的尸体,黑狼骑还是会感到一种兔死狐悲的感伤。
将其安葬,并为其默哀,这是活着的黑狼骑将士眼下唯一能为战死的同泽所做的事。
“大哥……”
推开了人群,走到陈蓦身旁,望了一眼那几座新的坟墓,刘辟小声唤了一句。
陈蓦没有说话,将手中的酒壶倒竖。将内中的美酒倒在跟前的坟墓上,随即长长叹了口气。
军中规定,士卒是不得饮酒的,即便是黑狼骑。也恪守着这条军队,但是至少……至少在死后能够痛饮一番……
“大哥?”见陈蓦毫无动静,刘辟还以为他没有听到,遂又唤了一声。
“唔!”陈蓦应了一声,深深望了一眼那些没有墓碑的坟墓后,他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黑狼骑的将士,是那样忠心耿耿地跟随着他,没有一人惧死逃亡。但是作为主帅的陈蓦,却无法保证他们的安危,甚至于,在安葬了那些战死的将士后。连一块墓碑都不能为其竖立,即便是为了隐藏踪迹、不叫袁军中有些心怀恨意的士卒挖墓鞭尸泄愤,但是,陈蓦亦感到无比的愧疚。
毕竟眼下的黑狼骑,之所以还选择跟随他。与军饷等东西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出于那一份羁绊,将帅与士卒之间的羁绊。
“袁军大营的动静如何?”陈蓦沉声问道。
刘辟愣了愣,闻言不敢怠慢。抱拳说道,“大哥……不。陈帅,袁营还不知我等在此。没有任何动静!”
“好!”陈蓦点了点头,回顾周围将领说道,“传令下去,叫全军将士吃饱喝足,好生歇息,待夜色一至,随我袭袁绍大营!”
“诺!”众将领命而去,唯独曹性留了下来,望着陈蓦从战马左侧的皮囊中取出一些生米咀嚼着,他皱眉问道,“有胜算么?”
陈蓦皱了皱眉,倒不是因为曹性的话,只是那些生米实在难以拒绝下咽,但是没有办法,这几日来,他们何曾有埋锅造饭时间,说起来,除了侥幸从那些袁军士卒身上获得一些肉干、炒米之外,其余的时间,无论是陈蓦还是黑狼骑将士,都是用缴获的生米果腹。
什么叫做生米?那是刚脱去谷壳、未经煮熟的米粒,吃这玩意,感觉能好么?
“张颌、高览二人眼下已被袁绍派去平丘,正与李典将军对峙,除这二人外,袁绍麾下将领,大多不是我对手,就照之前定下的套路行事就好了,我解决敌军军中骁将,你带人尾随掩杀……”
曹性听罢不发一语,他很清楚,其实这几日黑狼骑的战勋,其实有一半应该归功于陈蓦,要不是陈蓦用他那不可思议的缩地,在几乎一个照面的工夫便斩杀了那一位又一位的敌军将领,导致袁军士卒士气大减、无心恋战,又兼无人指挥、溃不成军,即便是黑狼骑骁勇非常,又哪里能凭借如此小的代价,叫袁绍折损将近五万兵马。
想到这里,曹性在陈蓦旁边坐了下来,看着陈蓦大口大口咀嚼着那些生米,他出神地望着陈蓦。
“唔?”或许是误会了,陈蓦错愕地抬头望了一眼曹性,将手中的米袋递给曹性。
“不,我不要!”曹性连忙摆手,要知道在他战马两侧的皮囊中,可是完好无损地保存着两日的米粮呢。
开玩笑,他可没有陈蓦那么好的肠胃,光是看着这样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曹性就感觉自己肚子发胀,有种莫名的渴意。
从腰间取过水囊灌了两口,曹性用莫名的口吻说道,“听说,你场仗打完,你打算辞官不做?”
“啊,对!”陈蓦点了点头。
“有想过日后做什么么?”
“这个……还真没想过,不过到时候再说,毕竟这双手除了杀人之外,应该还能以其他方式养家糊口?”
“……”曹性闻言愣了愣,似乎有些惊讶于陈蓦这样杀孽无数的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单论杀人数而言,陈蓦绝对是天下所有武人中杀孽最重的,直至如今,死在他手中的人不计其数,要说他是真正意义上的万人敌,这恐怕并不为过。
“很意外么?”陈蓦歪头望了一眼曹性,随即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水囊上。
见此,曹性将手中的水囊递给了陈蓦,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要知道虽说二人曾经是关系极好的战友,但是在吕布死后,曹性一直都颇为敌视陈蓦。
“谢了!”接过水囊的陈蓦连连灌了几大口,看得出来,吃了一肚子生米的他,着实有些口渴。
“或许,会找个不受战乱波及的山村居住下来,然后找份差事……”
“呵?你?找份差事?杀人的勾当么?”虽说话中依然带着几分讽刺,但是看曹性的神色,却足以证明那仅仅只是朋友间的揶揄。
“我怎么了?我又不能么?”
“呵呵!”在幻想了一下陈蓦穿着平民的粗衣在田地里耕作的景象,曹性忍不住笑了,摇头说道,“实在难以想象,你这样的杀将,有朝一日握起锄头的模样……”
陈蓦愣了愣,随即自己竟然也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关系竟然仿佛又和好如初了。
这时,夜色已愈加昏暗,遥遥望去,远处的白马袁营,已燃起了堆堆篝火。
“大哥,时辰差不多了!”刘辟走来陈蓦身旁,出言提醒着。
只见陈蓦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望着林中无数黑狼骑,在感受了他们无比信任的目光后,他翻身上了战马,深深吸了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凌厉、冷冽了许多。
“全军……出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