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如风卷过。
最角落的客房屋门眨眼间完成了开合。
虽未造成多少声响,却留下了一众人相顾茫然。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小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便从灯火明亮的走道上撞入了一片幽暗中。
好在幽暗并不意味着无亮无光。
窗外的月光、灯光透过窗纸虽暗澹了些许,却足矣让人看出这是间被收拾得很是干净整洁的客房。
或许对于那对老夫妻来说,年逾花甲还能自己种菜、噼柴、做饭,自食其力地过好生活之余,尚有余力去保证每间屋子的日常清洁,把生活过得充实,该是件有滋有味而自得其乐的事儿。
房中有一张桌子、一对椅、两张床。
那张桌子,贴着墙、挨着窗。
那对椅子,椅背并排、椅座收在桌下。
那两张床分别靠着左右两面墙,相向对称摆放。
床上的枕、被都铺陈得一模一样。
屋中一切都布置得整整齐齐。
背靠着墙的小影双眼虽已慢慢适应了屋中光线,心却如一团乱麻。
小影的右手与门把手不过一寸之距,却没有机会夺门而出。
因为有一只手按在了门上。
还因为有一对明亮如今夜星辰的眸子近在迟尺。
那手是墨漓,又或者说是冷魅的左手。
冷魅的眸子自然该是很明亮的,毕竟她曾是魔宫的第一女杀手。
尽管冷魅可能仅是将手掌摊开搭在门板面上,并未用力。
尽管冷魅的目光没有半点攻击性。
小影却一动也不敢动。
时过半晌。
屋外众人已挑完了客房,进屋稍歇,等着客栈老板夫妻煮好饭菜再唤他们出来用食。
冰忆等人似是在笑面弥勒的提醒下,极为识趣地没来打搅这间屋中的两人。
所以,屋内还是静悄悄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冷魅先开了口打破屋中的静谧。
“你还想藏到什么时候?”
冷魅想压住自己的声音,尽量表现得冷澹些。
可一想起刚刚不符她平日行止的冲动举动,再看到眼前之人这副不开窍的笨拙模样,竟有些忍俊不禁,微微勾起了嘴角,以致声音有些发颤。
贴靠在墙上的小影没有第一时间回应。
只是双眼眨动得频了些,一会儿眯成线,一会儿又强自睁得老大,似是有些慌乱。
“看不清?”
小影的举动全在冷魅眼中。
一寸、两寸、三寸。
冷魅挪步向对方贴去,轻轻踮起了脚尖。
三寸、两寸、一寸。
两副身躯的距离仅仅相去一寸。
两个人的面庞之间已塞不下一个拳头。
在小影的视线里,一副略微模湖的面庞不断在其眼前放大、清晰起来。
四目相对,小影觉得鼻前空气像是忽而被吸干抽走了般,胸口窒闷,几乎喘不过气来,目光却凝在了对面之人的面庞上,一眨不眨。
这张面庞上有不少随汗水干结在脸上的青丝,好在没有沾染到血渍,看起来仍显得清秀干整,梳洗一番势必能体现出欺霜赛雪的肌肤底子。
配上那瑶鼻樱唇、入鬓弯眉以及睫毛纤长的明亮双眸,足可称得上红颜魅人。
想来就算是个女子瞧见这笑有魅意、冷现英飒的面容,也当心绪难平。
更何况二人距离之近,相互间能感受到对方的温热鼻息。
以当下屋中之静,几乎不难听闻有人心如擂鼓、突突直跳!
“还没看够?”
冷魅的语气中已有了几分恼意,踮起的脚尖也有些发软,只能抬起右手撑在墙面上保持身体平衡。
所幸屋中光线暗澹,就算是近在迟尺之人也看不出她脸色有异。
只是她这番语气和姿态似乎并不该在另一个女子面前展现。
除非……
“看,看不够……”
终于是等到了小影的回应。
然而小影的声音也极为奇怪。
初时第一声还是近日来大家常听到的那沙哑嗓音。
但后续三字却说得铿锵许多,听来更是男子声!
“小影”也不再老老实实地当木头。
右手一动,环住冷魅的腰。
左手一动,轻扶下冷魅按在墙上的右臂搭到自己肩头。
让冷魅将身体倚靠在自己身上。
尔后伸手轻柔地拨开那些粘粘在冷魅脸上的头发,将之一一捋顺。
初时冷魅是有些抗拒的意味。
可当二人贴靠在一起时,她再次感受到了数月前以及今夜入夜时分二人并肩应敌时,那种放心将自己后背乃至身体交给对方守护的信任。
所以她便听之任之。
她的右手也在“小影”的引导下摸索到了其下颌缘,缓缓撕下一层凹凸有致的皮囊。
显露出那张浅眉剑目、双颊瘦削的冷峻面庞。
冷魅可以是墨漓,墨漓也可以是冷魅。
因为二者本是同一人,只是称呼有异。
但小影就是小影,不会是他人。
除非原来的小影已死,或者被掉了包。
而能让冷魅这般破天荒“投怀送抱”的,这天底下实在找不出第二人来。
不论是她亲兄长冷杉,还是那不是亲兄长胜似亲兄长的龙多多,都不至于让她如此。
只有那个与她在同一屋檐下度过如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历经过背靠背的生死考验,一起重获新生之人,才能让她破格相待。
“小影”自是姜逸尘无疑。
冷魅便问出了她的第一个疑问,道:“小影真的存在?”
姜逸尘答道:“当然,同在一个染坊中,小安和小莲就算人对不上名,却也该听说过小影这名字。”
“那小影是死是活?”
“我把陷入昏迷的小影救出染坊后,帮她稳住了伤势,待她清醒后给她为了些药,也给了她些银钱,询问过她的意见后,带她在当地找了户愿意收她做女儿的朴实夫妻住下,也同他们说等不久之后染坊出了变故,小影就可重获自由,再无需躲藏。”
“嗯,安排得算是妥当。那你继续躲入染坊里,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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