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没有那回事,又何必情绪激动,何必加以理会?
此地无银三百两,完了,明家就要这样完了么?
明淮安父子,明家所有人,这一刻全低下头,好遮掩脸上的羞愧,以及即将面临的王者之怒。
“然而,就在我欲动手时,发现王嫂有孕在身,于是,我放弃了,但有人不依不饶,再次找我,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帮忙除掉王嫂,却被我严词拒绝,没再理会。”海明似是没听到明岚之言,语气不急不缓地说着,“王嫂是个好女人,虽然言行举止有些奇怪,但她心地良善,从无害人之心,我想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王兄才会让王嫂住进朝晖殿,才会一心一意加以爱护。”
随着他的话一句句道出,前一刻还愤怒咒骂,用生活垃圾丢杰克的民众,个个眼里全被同情,被愧疚填满。
这样的情况,不是雷明乐于见到的,之所以隐忍到今日,他为的就是扳倒明家,又怎么可能让明家长女保住王妃之位?于是乎,他在海明音落的瞬间,高声道,“三殿下,大王妃虽然没有杀人,但现在的她的确已经不是大王妃,你这样为一个鬼怪附身的妖孽说话,难不成她真把你迷 惑住了?”
海明怒道,“王嫂不是妖孽!”
“她是,这可是明长老亲口说的,王上、王后,以及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雷明说着,朝明长老看了一眼,而后目光挪至王上身上,恭敬道,“王上,这人叫崔三,曾是臣府中的一名护院,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臣赶出了府,王宫里出事那日,他正好在街上闲逛……”
崔三傍晚时分在街上闲逛,谁知一辆豪华马车自他身边经过时,从车厢中落下一枚玉佩,同时,他还听到车厢里有奇怪的声音传出,因为好奇,这崔三捡起玉佩揣进怀中,暗中一路跟着那辆马车,直至马车从明家宅院的后门驶入,这无疑令崔三更加好奇,心想如此豪华的马车,主人不走正门,怎么从后门而入?
见暮色落下,崔三靠着自己三脚猫的身手,潜进明宅,想着定要探个究竟。
就这样,他发现了明夫人阮氏母女的秘密。
之前在雷府当差,多少知道一些主家和明家之间的过节,崔三心念电转,觉得只要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诉前主人,那么他就不必再为生计发愁,就可以重新回到雷府当差,但他又担心前主人不信他的话,于是思来想去,终拖到今日早上,才前往雷府,将捡到的玉佩,还有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全与雷明这个前主人禀报了遍。
玉佩上刻有王族标记,且刻有一个“晓”字,而这样的玉佩还代表着主人的身份,地位,只有每位殿下的正妃才配拥有,雷明是四大长老之一,自然认识这玉佩,也知道这玉佩代表着什么,更知道它对主人的重要性。
由此,他结合王宫中发生的事,及街上的传言,断定出大王妃,也就是杰克并没有杀人,出宫逃离,而是被人诬陷,掳出宫,关进私牢里一说。
当然,这些都是雷明向王上的说词,实则,全是他为扳倒明家,虚构出的故事情节。
王宫中有他的眼线,明岚的举动又一直在他的监视之中,知其当日行事,他的人自然暗中相助,从而为一举扳倒明长老,击垮明家坐实罪名。
明长老的脸色很难看,他没想到自己会有蠢笨如猪一般的孙女,被人利用竟不自知,以至于让他,让整个明家即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王上,你万万不能信雷长老的片面之言啊!老臣敢对天起誓,我明家之人,不管是哪个,绝对不会做出血脉相残之事,更不会,更不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这话一则是为自家辩解,一则是在影射雷明,说其为达不可告人的目的,不知怎么得到大王妃的玉佩,进而诬陷明岚,诬陷明夫人阮氏。
此刻的他,也真是黔驴技穷了,单不说雷明使出的这一招,就海明道出的那些话,也足以让所有人明了杰克是被诬陷,真正杀人的多半是明岚所为。
明家所有人这时皆抿紧嘴巴,垂首静立一旁,生怕多说一句话,坐实雷明诬陷之言。
“崔三,雷长老说的可属实?”王上看都不看明长老,而是望向跪在面前的崔三问道。
“回王上,属实,全属实,玉佩是奴在街上捡到的,岚侧妃和明夫人之间的对话,还有她们吩咐下人将大王妃抬下马车,关进明府私牢,这些也是奴亲耳听到,亲眼看到的。”当日杰克四人昏迷的瞬间,雷明的人以闪电之势,从她身上拿走了玉佩。
原本杰克是不喜佩戴饰品的,但那日却一时兴起,随手就将玉佩挂在腰间。
有心人惦记上你,那么你的一举一动,身上的每个细节之处,都会被他们惦记上。
雷明的人拿了玉佩,隐在暗处,看着后面的事在眼前发生,随后,又跟着明岚的马车出宫,潜进明府,目睹明夫人阮氏母女吩咐身边的奴才,将人关进私牢,这才抽身前往雷府,向主子复命。
“岚侧妃,你可有话要说?”王上幽邃的眼眸朝明家人站的方向瞅了眼,语声轻淡,但却透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明岚身子一颤,忙走上前行礼,“回父王,岚儿没做过那样的事,岚儿……”话还没说两句,眼泪已顺着脸颊不受控制地滚落而下,看着好不令人怜惜。
王上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见她这样,不由皱了皱眉,“你没有,那当日宫里出事,你可有出宫回明府?”若睁眼说瞎话,那么他也就没必要再问下去了。
“有的,宫外传话进来,说母亲身体不适,岚儿便吩咐奴才备车,出宫回明府看望母亲,今个母亲身体稍有好转……”她欲往下再说,却被王上抬手制止,接着就听到王上问母亲阮氏,“明阮氏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阮氏恭谨上前,跪地道,“回王上,岚儿所言属实,臣妇无话可说。”
突然,男子暴怒的声音,在广场上空响起,“放开明晓!”远远的,海晏就看到形容消瘦,衣袍脏污,碎发散乱披在肩上,被绑在火刑架上的女人,是他不好,都是他不好,因为满心的怒气,只顾着怀疑她,怀疑她杀人,出宫逃离,没想过她是被歼人陷害,提快速度,他疾驰至火刑台上空,飘然而落,“放开明晓!”目中喷火,他看着王上咬牙道。
捆绑她的玄铁链上灌注着深厚的法力,就他的能力根本无法将其摧毁。
“宴儿,明长老说你的正妃是鬼怪附体,是妖孽,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不可乱来。”王上对上他赤红双目,心平气和地说了句。海晏当即大笑出声,那笑声尤为悲怆,痛楚,只见他手指杰克被绑在火刑架上的双手,指着那被包扎的腕部伤口,一字一句道,“要是我没猜错,明晓的手脚筋已被人挑断,是与不是?”王上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话,便听到他续道,“试问一个断了手脚筋,挺着孕肚的女人,她能在你,在你,在你们这些人面前逃跑吗?”伸出手,他指着王上、王后,指着明长老,雷明,指着高台下的所有人,怒声道,“你们回答我,她能吗?能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吗?”
杰克在他落于高台上那一刻,只是短暂怔愣了下,接着便在心里连翻白眼。
“有病啊!我都已经这样,才逞英雄蹦跶出来救人,绝对是有病,哼,别指望我心存感激!”这么想着,可心口还是有那么点泛酸,他没有忘记明岚在地牢中吐出的愤愤之语。
在乎,喜欢,护着他,她说海晏在乎他,喜欢他,护着他,现在想想,似乎,好像是有那么点。
闭上眼,杰克不再想明岚说过的那些话,也不打算再看海晏。
“放开明晓!”幽冷的眸光凝注在王上身上,海晏又道。
他的声音如他的眸光一样,冷得令人禁不住周身生寒。
“宴儿,你和老三先下来,等事情弄清楚,父王自会命明长老解开玄铁链。”难道那明晓真是鬼怪附体,真是妖孽?要不然,他的两个儿子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忤逆他,对其竭力维护。
王上眼神复杂,望向杰克。
“王,要不你就听宴儿的,先命明长老将人放下来吧!”手脚筋皆被挑断,如果所有事真是岚侧妃和明家所为,那这一家人未免也太狠心了,王后在王上耳边低语一句,然后凝向明夫人阮氏母女,眸光变得疏冷起来。
“不可。”王上摇头,道,“若说我之前还对宴儿正妃的身份持怀疑态度,那么现在我基本可以肯定明长老之言。”他的儿子心智之坚,作为父亲,他是知道的,再者,没有发生明晓割腕那件事之前,宴儿可是连正眼都不看那女孩子一眼,奇怪的是,自那件事后,明晓性情生变,言行举止粗俗,宴儿却对其慢慢动了心思,这要不是鬼怪,妖孽作祟,又作何解释?
海晏心口钝痛,见王上始终不松口,不由展开掌,登时,一把泛着寒芒的匕首跃然出现在他掌心,“解开玄铁链!”握紧匕首,他朝自己身上猛刺下去,“解开玄铁链,放下明晓!”拔出匕首,他再次猛刺下去,鲜血如注,喷涌而出,台下众人大睁双目,响起阵阵吸气声。
“王兄不可!”海明悲声唤道。
王后从椅上站起,情绪激动,目中含泪,亦高声唤道,“宴儿,不可啊!你不能这么伤害自己!”儿子痛在身,母亲痛在心,傻孩子,怎能这样伤害自己?海悠一直在王后身边站着,因为蓝薇儿的死,她对杰克生出了怨气,所以看到杰克被绑在火刑架上,被愤怒的人们丢烂菜叶,臭鸡蛋,果皮等生活垃圾,她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生出。
比之和杰克亲近,蓝薇儿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在她看来,杰克就是个恶毒的女人,竟心狠到不惜杀死蓝薇儿,杀死夏秋,也要离开她的王兄。
令她没想到的是,事情全然不似她想的那样,不是大家听到的那样,他们所有人极有可能冤枉了王嫂,冤枉了那被绑在火刑架上,挺着孕肚的女子。
否则,三王兄不会说出那些话,不会不顾一切地赶至火刑台上救王嫂。
否则,王兄也不会自残,以此迫父王将王嫂从火刑架上放下来。
海悠眼里渐生水光,走至王上身旁,求道,“父王,你就命明长老放下王嫂吧,我也相信王嫂不是鬼怪附身的妖孽,父王,悠悠求你了,你若再不命明长老放下王嫂,王兄是不会住手的。”海晏身上已出现三四个血口,身上衣袍已被鲜红的血染红大半。
他刺的每一下都很深,好似唯有这样,才能体会到杰克身上的痛。
“蠢男人!哪个要你自残了,哪个要你救了?”在海明唤海晏那一声时,杰克睁开了眼,入目便是鲜血飞溅,心一紧,她眼底迅速划过一抹痛色,想张嘴阻止,却在想到自己已经失声,只好闭紧嘴巴,看着海晏用匕首一下又一下地在身上猛刺,从而迫王上下令,将他从火刑架上放下来,“真蠢,我又不喜欢你,何必这样?真不喜欢么?我真不喜欢他么?”许是失血过多,海晏挺拔的身子晃了晃,跟着单膝跪地,嘶声道,“放明晓下来!”
雷明怕事情有变,望向火刑台,出声劝道,“大殿下,身为人子,您不可以这般逼 迫王上啊!”明家必须在今日倒台!
“将大殿下,三殿下带回宫,没我的允许,不可踏出寝殿一步。”王上终于说话,却不是下令放下杰克,而是命身后的侍卫将海晏,海明带回王宫,准确些说是押回宫。“是,王上!”随着应声,数名身手尤为矫健的侍卫,手持兵器,径直走向火刑台。
海晏握着匕首,眸光如寒冰般盯着那些侍卫,“我看你们谁敢上来!”海明在他身侧站着,眼里聚满愤怒,冲着那些侍卫亦喝道,“不想死,最好止步!”
“大殿下,三殿下,请!”那些侍卫不惧他们的怒意和威吓,上到火刑台上,其中一人不卑不吭道。
“是你自找的。”海晏缓缓站起,朝着那侍卫就是一掌,只听一声闷响,那说话的侍卫已掉下火刑台,躺在地上,口中鲜血直往外溢出,看样子不死也残。海晏这会儿只想着救下杰克,旁的他一概不顾。
王上见此情景,终于动怒,冷喝道,“宴儿,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有闹,我只是请你下令,将我的王妃从火刑架上放下来!”在他说话的时候,海明伸出手,自他出血的几处伤口上快速划过,慢慢的,鲜血不再往外涌出,海晏朝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看着王上又道,“父王还是不准备下令么?”
被自己的儿子在臣子,子民面前这般逼 迫,王上只觉自己的王者威严扫尽,目光沉冷,下令道,“行刑!”
雷明眼巴巴地正候着他这句话呢,闻言,直接朝着火刑架下面围着的木柴施法,海晏,海明怔住了,他们没想到王上会这般心狠;广场上的民众也怔住了,他们没想到他们的王会在事情尚存在疑点的情况下,便下令处死那绑在火刑架上的女子。
这一刻,他们再没有看热闹的心思,再没有义愤填膺的念头,有的只是同情。
忽然,他们看到朗朗碧空之上,飘来一股子水流,那水流似是长了眼睛一样,当空浇在那燃起的柴火上,火灭了,人们愕然地看着这一幕,接着就见一高一低,两抹青色身影凌空飘来,“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皇甫熠飘落在海晏,海明两兄弟身旁站定,连城则悬浮在空中,与杰克面对面相视。
“老大,我,我就知道你会来,我就知道我不会悲催地死在这。”杰克眼眶湿润,嘴巴一张一合,却无半点声音发出。连城眼里泪水滚落,知道他必是遭人暗算,从而失声所致,但她读的懂唇语,他们“猎豹”中每个成员都读得懂唇语,“你怎么这么笨,怎么这么笨,被人害成现在这狼狈样!”
“你知道的,在咱们几个中,我是最笨的一个。”杰克嘴角牵起一抹笑容,眼里泪水亦不受控制地滴滴掉落。
皇甫熠眼神冰冷,负手而立,凝视着火刑台下的所有人,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这样的他,令人从骨子里心生畏惧。因为他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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