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是你的堂妹,她受此羞辱,为父自该向着她!”
“可那是丞相府啊!”
“你是担心你未来的出路对吗?”堂堂男儿连个女子都不如,这就是他的儿子,顾耿心下摇摇头,声音冷沉道:“当今皇上圣明,你有本事就考科举,为父不信有人能只手遮天,胆敢做出欺君之事!”
“朝中官员有多少是岑老丞相,岑相的门生,爹你不会不知道。”考科举?他明明可以承袭爵位,为什么要去考科举?再者,今日这事发生后,走科举那条路,他能行得通么?顾岩腹诽,全然不将顾耿的话当回事。
府门口,数丈距离外的街道两端,全被百姓涌堵了个严实。一眼望去,人潮涌动,根本望不到头。
场面不可谓不壮大。
“顾二小姐出来了!”不知哪个喊了声,立时,街上静寂一片,能看到的,皆将目光凝聚在了连城身上。
“公子,顾二小姐这样做势必会得罪丞相府。”
人群中,贺明站在陆随云身后,启用密音入耳之术,言语担心道。
“丞相府欺人在先,她只不过是还击回去罢了!”
陆随云温润的眸光微闪了下,朝眼前不远处那一抹纤细的身影望了过去。青色衣裙着身,迈着闲适而优雅的步子,在街道中央的桌前站定,单手负于身后,长发和裙衫被风吹得恣意飞舞,而她,就那么定定地站在桌前,似是在等某人前来,又似是在酝酿什么。
暖阳下,她纤细单薄的身影笔直地挺立着,周身上下流露出一股无与伦比的清贵气息与傲然睥睨之势。
“不知皇上可有准了他呈上的请婚折子?”
“多半不会。”
“是啊,我心里其实已有答案,但还是抱着那么一丝希望。”
“丞相府今日能给顾二小姐下聘,就说明他们心里已有了盘算。”
“要她做妾,亏岑洛能想得出!”
“公子不必生气,顾二小还他的大礼,会让其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自以为是。”
默然片刻,陆随云传音给贺明:“随我去她身边。”
“是。”贺明恭谨回应。
当他们自人群中走出时,登时一阵叹息声响起。
“那蓝衫公子好俊美啊!”
“他是哪家府上的公子?”
“不清楚啊,我也想知道呢!”
“顾二小姐和他认识吗?”
“应该是认识的吧,要不然他怎会走向顾二小姐身边。”
……
耳边传来一阵阵低语声,连城清秀的脸儿上立时浮现出抹微笑,暗道:是陆大哥来了!
之所以有此肯定,源于传入她耳里的那句——那蓝衫公子好俊美啊!
陆随云身上穿的水蓝色长袍,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转头朝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那唇角挂着抹温润的笑,身穿水蓝长袍,风姿出众的男子正优雅从容地向她走来。“陆大哥,你来了!”执笔很快在纸上写下一行字,连城拿起,展于陆随云眼前。
微笑着颔首,陆随云行至连城身旁站定,然后从袖中掏出便签本和铅笔,垂眸写到,“我本打算到你府上拜访,不成想遇到这事。” 连城的眸光落在他手中的便签本上,微微笑了笑,伸 手接过他递上前的便签本和铅笔,写到,“没吓到你吧?”
“有点惊讶,吓到倒没有。你当真要写休书?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利?”
“我是个记仇的人,既然别人辱我在先,我没理由不还击回去。再说,我又没长着一张给人做妾的脸,他为何要这般羞辱于我?说来,我与他一点都不熟,没道理这么对我啊!至于结果会不会对我不利,我一点都不在乎,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想怎样,我迎上就是!”
“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找我。”
“谢谢陆大哥!”
便签本和铅笔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着,看得街上的百姓齐怔愣地睁大双眼。
陆大公子?那穿着蓝衫,身量颀长的俊美男子,定是信阳侯府的陆大公子。他听不到,也不会发声说话,才会以那种独特的方式与人交流。
人们如是想到。
“你是在等他来吗?”写下这么一句,陆随云将便签本递到连城手里。
连城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就着他的手在便签本写到,“当着他的面写休书,才能让他体会到我被羞辱时的心境。倘若他没到,我也只能在这写好休书,让他府中的下人给带回去了!”
陆随云看着便签本上的字,好一会后,方点点头,对着连城露出抹暖笑。
多年来,明面上他是又聋又哑,足不出府,嗯,准确些说是足不出寝院的信阳侯府大公子,暗里,他却是血衣卫都统,效命于当今皇帝。往事如烟,如若没有早些年前那次机缘巧合,他现在只是信阳侯府那个突然失聪,失声,被世人嘲笑的聋哑大公子。为皇帝办差,形形色色的女人他不是没有见过,却从不曾对一个女子这般侧目。
她没有绝色容颜,也不似一般女子娇羞柔顺,但她有她的美,有她独特的魅力,会引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停驻在她身上,甚至一颗心甘愿为其沦陷。
娴静优雅,娇俏嫣然,淡然若水,沉着冷静,果决狠辣……这些都是她,都是他眼里了解的她,被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连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儿,然后拿过陆随云手中的便签本写下,“陆大哥,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贺明在陆随云身侧站着,看到连城在便签本写下的字,再看了眼自家公子脸上流露出的尴尬,心里一阵憋笑,低下头竭力控制自己千万别笑出声。
“没……没……我只是想着等会你需不需要我帮你研磨!”接过连城手中的便签本,陆随云写下这句,俊脸微红,颇为尴尬地笑了笑。
近距离与她相处已有好几次,每次他都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清香,这香气与一般女子身上的胭脂香粉气全然不同,它让人由心底感到舒服。
“好啊!”连城微笑着在陆随云手中的便签本上写下两字,接着,一道低沉悦耳,含着些许冷然的声音传入她耳里,“你一定要这么做?”只见东园街东头的拥挤人群,似是被股无形的魔力驱使,从中间慢慢避让开一条小道,随之目光全循声看去。
白衣若雪,眸光清冷,在无数道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岑洛步履沉稳,缓步而来,“你一定要这么做?”在连城三步开外站定,他唇角轻启,再次问道。这一次,他没有运用内力,因此远处的人们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四目相对,连城轻抚衣袖,唇角漾出抹淡雅的微笑,从容道:“是,我一定要这么做。”
“小无赖,我支持你这么做!”随着音落,一抹火红身影自空中缓缓降下,落于连城几人面前。丫的不该蹲在哪个墙角画圈圈气闷吗?怎么也跑来凑热闹了?连城淡淡瞥了皇甫熠一眼,清透的眸光重新落到岑洛身上,挑唇道:“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做吗?”
“我无意伤你!”岑洛清冷的眸中涌上一抹歉然,唇齿间轻溢出一句。
连城轻浅一笑:“无意伤我?可你的无意,已经让我很难堪,让我侯府很难堪,这账我不能不和你算。”
无意?不是无意,那就是有意了!剪水瞳眸中风华流转,连城微叹一声,续道:“知道么?未回京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哪个,更别说对你有什么印象,回来后,听说了你的事,我心里很平静,并没有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夫婿,却又和旁的女子有了婚约心生难过,待见到你那日,我甚至觉得你这人还不错,觉得你与陆小姐的婚事会成为一段佳话。”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竟将我对你生出的那么一点好感在今日全然打碎。”言语到这,连城身上蓦地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势,竟令看向她的所有人一瞬间难以直视,“我是貌若无盐,也没什么闺誉可言,更是粗俗不堪,但即便这样,也不至于你用那种方式来羞辱我!下聘?让你府上的下人来给我下聘,还说什么等你大婚后,一顶小轿抬我进府做贵妾,我就是想问问岑公子,是我脸上刻着“妾”这么个字眼,还是说我宁远侯府在你眼里根本不值得一提,才让你,让你们丞相府这般轻贱于我,轻贱我侯府?”
“再者,我有缠着要你对我负责吗?有说不与你解除婚约吗?让你迫于无奈要纳我这个既无颜,又声名狼藉的女子做妾室。别怨我,也别恼恨我用这种方式回报你,因为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ww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