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上前救援,反而纷纷向后散开。
这当儿,一只千里船不退反进、冲出船阵,叶灵苏一眼瞥见,叫道:“江小流,干什么?”
“救人啊!”江小流胆大包天,虎口夺食,驶近落水帮众,伸出桡、桨,将两人拉扯上船。那两人身上爬满吸血水蛭,其中一人左腿被水蚺咬伤,江小流用衣裳包裹双手,用力撤掉水蛭,又扯下半幅袍子,缠住蛇咬伤口。
“当心!”叶灵苏一声锐叫,江小流应声抬头,铁木黎从天而降。江小流一咬牙,纵身跳起,尽力一拳,打向铁木黎胸口。
铁木黎不闪不让,砰,江小流一拳击中,但觉刚硬如铁,不似血肉之躯,跟着一股力道涌来,咔嚓,江小流肩胛剧痛,整条手臂脱臼,喉头一甜,翻着跟斗落向湖水。
砰,铁木黎左脚一顿,千里船猛地一震,可是并未散架。铁木黎抬眼望去,忽见一人站在船尾,一手扶住江小流,双脚不丁不八,脚下船板颤抖,由急而缓,慢慢地平静下来。
铁木黎这一脚力道千钧,被人从容化解,不由微感吃惊,忍不住打量来人。那人身形佝偻,头颅低垂,青衫芒鞋,貌不惊人。
“好家伙!”铁木黎喝道,“再接我一掌!”闪身而上,挥掌劈出。
来人正是乐之扬,他一边观战,忽见江小流挺身救人,怕他有失,忘乎所以,踩着铜轮机括、破碎船板,鸟翔鱼滑,千钧一发赶到,救下江小流和船只。
铁木黎这一掌明明白白,并无花巧,可是掌风锐利无比,呼啸之间,将乐之扬诸般去路封死。乐之扬一挥手,把江小流带到一边,不躲不闪,一记“暮鼓拳”迎头送出。
空的一声,劲力相接,乐之扬摇晃后退,小臂袖袍破裂,露出一道血痕。铁木黎一步跨上,并起右手二指,作势向前点出,冷不防乐之扬后退途中右脚**,一记“晨钟腿”直奔他的小腹。
这一脚带上蛊痘之力,较之往日快了数倍。铁木黎遮拦不及,气沉丹田,噗地硬接一脚,身子摇晃,后退两步。他苦修多年,一身千锤百炼,如钢似铁,乐之扬俨然踢中岩石,趾骨剧痛,借势飘退,落在船头,身子摇晃不定。
铁木黎小腹剧痛,血气翻腾,不及转念,森然剑气从两侧袭来。他看也不看,双手一分,屈指连弹,铮地弹开“青螭剑”,笃的一下,又将铁木剑荡开。楚、叶二人各自后退,一左一右,剑尖对准他的两胁,与乐之扬势成三足,将他围在中间。
铁木黎深吸一口气,压下小腹纷乱的血气。乐之扬这一脚既快且狠,有开山破石之威。铁木黎硬接硬挡,吃了暗亏,面对三大高手,气势为之一馁。
忽听有人笑道:“盐帮、东岛,以多为胜,就不嫌害臊吗?”
众人应声望去,冲大师和乌有道领着“毒王宗”弟子,不知何时出了石阵,说话的正是那和尚。
“不错!”斯钦巴日始终远远观战,此时粗声大气地说,“三个打一个,算什么鸟事?”
铁木黎以一人之力,来去自如,无人可当,视东岛、盐帮群雄如无物。众人愤怒之余,更觉屈辱不堪,即使仗着人多杀了铁木黎,两派的脸面也是丢得一点儿不剩。
想到这儿,叶灵苏不觉垂下剑尖,楚空山看出她的心意,也叹一口气,放下剑来,注目望着乐之扬,心想这人貌不惊人,竟能挡住铁木黎,忍不住问道:“小子,你是谁?”
乐之扬一愣,随口答道:“我叫扬朱!”情急生智,将他和朱微的名字各取一字,杜撰一个名字。
“扬朱?”叶灵苏皱眉道,“你是本帮弟子么?”
乐之扬先前的衣裳早已丢弃,如今的衣服正是梁思禽取自盐帮弟子,叶灵苏故有此问。乐之扬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唔”了一声。叶灵苏当他默认,心下奇怪,只觉此人眼生,可又仿佛在哪儿见过。
转念间,铁木黎一纵身,两个起落,飘然登上湖岸。他想走便走,周围三大高手,心中均感惭愧。
“薛禅见过国师!”冲大师合十欠身。
铁木黎略一点头,目光一转,说道:“乌有道,好久不见。”
“是啊!”乌有道干笑,“国师神威,更胜当初。”
“闲话少提。”铁木黎说话一如武功,单刀直入,“乌有道,你向燕然山求援,也是看得起我,不过有来有去,本尊不能白白帮忙。”
“好说,好说。”乌有道笑道,“国师但有所求,本宗主断无不允。”
“好!”铁木黎说道,“我要你的‘元命蛊’!”
乌有道脸色惨变,张口结舌,转眼看向冲大师,后者笑嘻嘻若无其事。
乌有道的面孔一阵红,一阵白,过了好半晌,方才幽幽地说道:“拿走‘元命蛊’,那不是要我的命么?”
铁木黎冷冷说道:“薛禅说你要对我效忠。可你长于用毒,不交出‘元命蛊’,本尊如何放心?”
乌有道气得发昏,指着冲大师说道:“你、你真这么说?”
“是啊!”冲大师笑嘻嘻说道,“国师又没毛病,没有一点儿彩头,为何千里迢迢地赶到这儿来?”
乌有道脸也歪了,咬牙道:“无怪迟迟不来,故意让我跟盐帮、东岛斗。”
“是啊,是啊。”冲大师笑道,“宗主这样的人物,若不穷途末路,岂肯轻易低头?”
他说得振振有词,乌有道气破肚皮,指着冲大师浑身发抖,正想痛骂几句。铁木黎大不耐烦,说道:“乌有道,交不交‘元命蛊’?不交我可走了。”
毒物相生相克,乌有道身兼多种毒物,未免自相冲突,故而需要一个枢纽调和缓冲,这个枢纽就是“元命蛊”。这东西与乌有道共生共长,一能震慑百毒,二能化解相克的毒质。离了此物,乌有道纵不毒发而死,也会遭到百毒反噬。这是“毒王宗”一大秘密,冲大师从“蝎夫人”口中得知,告诉铁木黎,用来胁迫乌有道。“元命蛊”一旦落入铁木黎之手,乌有道唯有听其驱使,甘效犬马之劳。
换在平时,乌有道自不甘心,而今大敌当前,“毒王宗”有覆灭之危。乌有道本性怕死,要不然也不会困守幽谷,权衡再三,一咬牙,从怀里取出一个青木盒子,木有异香,交到铁木黎手里。
铁木黎接过盒子,作势打开,乌有道忙道:“不可!”铁木黎瞥他一眼,仍是打开木盒,一道红光蹿出,直扑他的面门。铁木黎张口吐气,气如刀剑,吹得扑来之物当空翻了个跟斗,落回木盒,却是一只血蛛。
平常血蛛不过指甲大小,这一只血蛛却是大如儿拳,蛛身布满紫黑条纹,形如一张狰狞兽面。
铁木黎端详片刻,收了气息,盖上盒子。乌有道忙道:“每过三日,找来雄鸡一只,供它吸食鸡血。”
“原来如此!”冲大师失笑道,“无怪乌宗主急着出谷,谷里的鸡都用光了,再拖下去,‘元命蛊’可就饿死了?”
乌有道怒目相向,他早已回过味儿来,此前的纷争多为冲大师挑起,若非这和尚入谷,他多半还当着土皇帝、过着逍遥悠闲的日子,如今命根子落入他人手里,这一份难过就不要提了。
“还有一件事!”铁木黎又说,“当年徐达攻入大都,你是否身在辽东?”
乌有道一呆,面皮抽动,支吾道:“国师怎么知道?”
“先帝的小儿子峦峦太子出奔高丽,被人杀了,我事后查验过,他中了一种奇毒,临死前还受过‘蛇牙钻心指’的折磨,我记得不差,那是乌宗主绝活。”铁木黎一边说,一边抚摸盒子,神气有些古怪。
乌有道哆嗦一下,面如土色,沉默了一会儿,惨然说道:“没错,我是杀过一个大元的贵人,可是不知他身为皇亲。国师‘元命蛊’在手……若要为他报仇,乌某也无话可说。”
“我跟峦峦并无交情,犯不着为他报仇。”铁木黎冷冷说道,“可他身上有一样东西,料是落在乌宗主手里。”
“什么东西?”乌有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