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臣拜谢陛下不杀之恩。”
韩艺又是躬身一礼,这才捡起芴板来,不等李治松口气,他又道:“陛下,这死罪虽免,但臣以为这活罪难逃,毕竟死了这么多人,若不为他们做点什么,臣与李中书他们也会感到良心不安的!”
李义府真心杀了韩艺,做人不能如此的厚颜无耻呀,这老是代表我,不就是死了一些劳役么,我吃得好,睡得好,没有什么不安的啊!
但是他们又不能说自己心安,他们也只能面露内疚的点点头。
哦,朕明白了,这小子是故意的,好,朕倒要看你想搞什么鬼。李治轻哼一声道:“这不用你说,你们以为能够逃得了么?你自己说吧,朕应该怎么惩罚你们。”
李义府如今只要听到“你们”、“臣等”等词,他就脑筋发疼。
韩艺道:“陛下怎么惩罚臣等,都不为过,但是臣以为事故已经发生,当下最重要的是为那些已经牺牲的百姓做点事,而那些百姓皆是上有老,下有小,他们又都是家中的顶梁柱,这顶梁柱一倒,他们的亲人如何还活得下去,故此,臣愿带头捐一百贯给那些牺牲的百姓。”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啊!李治眼中一亮,嗯了一声,频频点头道:“难道爱卿有此善心,朕深感安慰啊!”目光瞟了瞟李义府他们。
一百贯?你小子还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李义府他们都将韩艺恨出了新境界。
韩艺多有钱呀,区区一百贯,也就是打个喷嚏啊!
卢承庆宅心仁厚,觉得这样做也算是功德一件,于是也站出来,“臣也愿意捐一百贯。”
杜正伦、阎立本、许圉师也相继站了出来
李义府、许敬宗一看,人家黄门侍郎,六部尚书都站了出来,他们一个中书令,一个门下侍中,比他们都还高一级,这就是割肉,也得捐啊,也赶紧站出来,表示愿意捐钱。
李治点点头,正欲开口时,韩艺突然瞟了瞟洛州三巨头,道:“平阳郡王,王都督,权长史,这三门山可也算是在洛州管辖内,我相信三位也不想那些冤魂在洛州上空飘荡不散。”
那三人惊讶看着韩艺,我们跟你很熟么,而且我们站在这里什么都没有说啊!
李治抿了抿唇,没有做声,这笔买卖,真是太值了。
说是捐钱,其实也是罚钱,能罚这些人的钱,只有他皇帝,这钱到了百姓手中,百姓记住的是皇帝的恩德,不会是这些人,而以前死了得劳役,哪里还有这抚恤金,一有比较,这隆恩浩荡就出来了。原本死这么多人,皇帝当然也脸上没光,如今多给一点钱,说不定还能扭亏为盈。
李凤他们一看皇帝是这态度,心里也明白了,这钱要不捐的话,对面的宰相,肯定要将责任推倒他们身上来了,那李义府可是出了名的心胸狭隘,在你们境内犯了事,我都捐了钱,你们要不捐,那你们试试看,这事一准不算完。
他们用眼神合计了一下,站出来,李凤表示捐一百贯,权怀恩和王大礼表示愿意捐八十贯,他纵使想捐一百贯,也是不行的,因为宰相了捐了一百贯,他们不能超过宰相,而李凤是皇帝叔叔来的,身份可以跟宰相齐平。
说完之后,这三人又再扪心自问,自己站在这里干嘛?
情况都没有弄清楚,就捐了几个月的俸禄出去。
如果仅按照俸禄来说,哪怕对于他们而言,一百贯也真心不少,但是他们有额外收入,还有皇帝的赏赐,故此也不算多。
李义府、许敬宗心里稍微平衡了一点。
韩艺瞧了眼李治,好似说,大哥,小弟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让我回去吧。
李治也是心领神会,道:“韩爱卿若是无事禀告,就且退下吧。”
“遵命!”
韩艺叹了口气,退到一旁,垂着头,可哪怕是低着头,他也感受到好几道杀人的目光射来。
谈钱伤感情啊!
许敬宗事先还打算将责任推倒韩艺一个人身上,结果自己都还没有开始,就被韩艺给弄了一百贯去,气得差点没有昏厥过去,赶紧坐下,喘口气。
李治想想这回赚大了,原本他只是打算训几句而已,朝着张德胜使了使眼色。
张德胜是心领神会,赶紧让人奉茶。
许敬宗他们捧着茶,真心不舍得喝,这一杯茶太贵一点吧。
韩艺接过茶来,就小抿了一口,趁机偷偷瞥了眼许敬宗等人,心中暗笑,你们这群混蛋,想让你韩大爷一个人扛,想多了吧。嗯---这茶喝得还真是有滋有味啊!
而他对面的王大礼突然抬手示意,自己不喝,然后站起身来,拱手道:“启禀陛下,其实捐多少钱给那些百姓,都不过是治标不治本,杯水车薪而已。自汉以来,三门山屡屡发生沉船事故,然,归根结底,还是三门山地势险要,河流湍急,难以渡船。可京师又依赖于漕运,故此,朝廷应该赶紧着手治理三门河道,这才是解决之法。”
此话一出,李义府、许敬宗他们觉得这一口茶是如何也喝不下去了,都谨慎的看了眼王大礼。
这么多宰相坐在这里都没有发言,你一个长史在这里抢话说,你几个意思?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其实方才他们见这三人站在这里,就隐隐有一些察觉,毕竟都是老司机来的,这嗅觉还是挺敏感的。因为当皇权集中的时候,那么近臣才是最有权力的,哪怕是宦官,像韩艺他们这种同中书门下三品,皇帝爱给就给,随时可以拿回来的,那么皇帝在哪里,哪里就是中心,为什么当初关陇集团要弄死杨广,就是因为杨广跑去扬州,倘若长此下去的话,这国家的中心就是扬州,那关陇集团岂会答应,而如今这迹象也表明这些洛阳官员似乎有意思要跟给他们平起平坐。
韩艺听得又喝了一口茶,心想,这一杯茶真是越喝越有味了。
“卿言之有理,这也是朕最近在思考的事。”李治听得很是欣慰,总算有个人了解他的心思了,又问道:“不知卿有何妙策?”
王大礼道:“臣曾前去观察过三门山的地势,这船过三门山时,多半时候得改用牛车陆运,可改陆运的话,耗时耗力,故此那邢江才让纤夫去拉,然而,三门山道路崎岖险阻,纤夫空手都难以立足,更别说拉船而行,当初那隋炀帝曾命人在三门山开凿栈道,便于纤夫拉船,不过因为隋末动乱,那栈道年久失修,故此才有今日之难,臣建议朝廷命人重新在三门山上凿出一条新栈道来,以便于纤夫拉船前行。”
这其实就是华夏民族的精神,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山要挡路,那便凿山开路,水要阻我,那便筑堤架桥,愚公精神,战天斗地,要说这改造地球的能力,放眼世界,唯有华夏。
这跟西方有些不同,同样面对洪水,咱们华夏是大禹治水,而他们则是驾诺亚方舟逃跑。
两种精神也是各有利弊,但不管怎么说,正是以为这种坚韧不拔,愚公移山的精神,华夏民族才能面对重重劫难,兀自傲然挺立,而其它文明古国基本上早就不存在了。可是,你老是去战天斗地,那也是不行的。偶尔换换口味,弄一艘诺亚方舟,说不定就能看到新大陆。
李治听得极其认真,刚准备点头时,忽听得“噗”的一声。
大家寻声望去。
“抱歉!抱歉!”
韩艺赶忙一边抹嘴,一边道:“这---这茶水,有点烫。”
张德胜偷偷一笑,赶紧道:“快给韩尚书换一杯茶。”他跟韩艺也算是老相识了,因为韩艺这厮老不在官署候命,每回都得他到处去找,这都找出感情来了。
李治一看这韩艺这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该点头,就跟吃了苍蝇似得。
阎立本站出来道:“陛下,老臣认为此法不妥。首先,那三门山岩石坚硬,地势较高,难以开凿,须得耗费动员大量的人力和物力,难免会劳民伤财。其次,若要便于纤夫拉船,必须得延河而凿,岩石比较落入河中,反而会生出更多的暗礁,以及令河水更加湍急,更难行船。最后,老臣认为在山上开凿栈道,纤夫走在栈道上拉船,还是太危险了。”
专业!韩艺立刻给出了评价。
李义府立刻站出来道:“阎尚书言之有理,凿开栈道,同样也是治标不治本之法。”
李凤站起身来,道:“陛下,臣有一法,不知可不可行?”
李治忙道:“皇叔请说?”
李凤道:“臣以为可修建一条新运河,如此便可避开三门山。”
阎立本又道:“此法老臣也曾想过,我们工部也几番派人前去勘察,可是并不理想,开凿新运河,需要供应稳定的水流,但是三门山附近地势,难以满足此要求,只怕是无用之功。”
许敬宗、李义府他们皆是点头,赞成阎立本的意见。
如今外敌当前,可不能再内斗了,猛龙过江,也得团结一致啊。
李凤瞧了眼阎立本,拱手笑道:“阎尚书身为工部尚书,定有妙法,我等愿闻其详。”
阎立本愣了愣,他要有办法,早就说了,哪会等到今日,不禁讪讪一笑,“阎某不才,暂时未能想出办法来。”
王大礼又看向李义府道:“在下曾拜读过李中书的文章,可谓是凤采鸾章,而李中书又贵为中书令,我想李中书定有妙策,可解此难。”
李义府顿时也是一脸尴尬,暗骂,写文章跟治理河道都不是一回事。
可这让京城来的宰相们就面临非常尴尬的境地,我们说什么你们都反对,你们自己又没有其他的办法,你们这不是成心捣乱么。
这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
权怀恩突然瞄了眼一直在喝茶的韩艺,他心里可还惦记着那笔捐款,道:“素问韩尚书足智多谋,任何棘手的难题,在韩尚书手中,都能轻易的解决,想来此事对于韩尚书而言,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韩艺咦了一声,“你怎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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