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钰突然站起身来道:“每个人的天资各有不同,有些人一点即通,可有些人怎么教也不会,相信大家都遇见过这种人,面对一个怎么也教不会的人,而不顾一切的去教化他,这无异于对牛弹琴,教的人会气馁,学不会的人会感到沮丧,而且这也浪费大家的宝贵时光,原本这个人可以利用这学习的工夫去种田,去织布,去养活自己,而现在却是一无所获,而教的人也可以将这精力放到那些天资聪颖的人身上,故此我认为,当教能教之人,而不能教之人,只需告诉他们该怎么去做就行了,这才合情合理。”
几乎所有大臣都在点头。
韩艺敲着锤子道:“正方论辩完毕,反方可以论辩了。”
立刻站起一人来,此人名叫慕容舟航,他道:“柳兄说的的确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我要问一句,何谓不可教之人,何谓可教之人?你不去教,你怎么知道此人可不可教?在春秋时期,中原人士常言。戎狄夷蛮,乃是不可教化之人,可是如今呢?就说太尉虽出身鲜卑族,但却饱读诗书。满腹经纶,在我大唐可是数一数二聪明人,倘若依古人之言,太尉也是不可教化的吗?”
韩艺听得暗笑,不愧是我的学生,比我还猛一些。
“大胆。你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顶撞太尉。”
一个大臣训斥道。
长孙无忌笑道:“无妨,无妨,老夫认为他的说非常有道理。”
李治也道:“观者不语。你们莫要打断他们的辩论。”又向一众学员道:“你们大可畅所欲言,只要不是大逆不道之言,朕都赦你们无罪。你继续说吧。”
“遵命。”
慕容舟航继续道:“我以为天下无不可教之人。虽说每个人的天资不同,但是天资再愚钝之人,你教他明道理,辨是非,他总能学会一些,而任何一个道理都能令人一生都受用不尽,怎能说是无用之功呢?而且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具备最基本的道德。这样国家才能太平,同时还可能为我大唐培养出一些国之栋梁来,故此,天下人皆可教,而且必须教,关键在于教什么,如果你教一个农夫去治国之道,他肯定不会明白。他也不需要明白这些,但是你教他偷东西是不对的,他难道还会不明白吗?孔圣人说的只是诗、礼、乐,这些都是最为基本的,而不是深奥治国之论,岂有教不会之理?当然,你如果去教牛,那固然是教不会。”
李治笑着直点头,脸上也露出浓厚的兴趣,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你这不过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裴少风直接忽略了韩艺的木捶,站起身来道:“任何事都得从实际出发,不然的话,说来何用?你说天下无不可教之人,那我倒要问问你,你有这么多人去教吗?那日崔有渝就说过,朝廷颁发法令,有些人懂,有些人不懂,依你之言,朝廷应该逐个逐个去跟那些不懂之人解释是怎么一回事,可是朝廷有这么多工夫去逐个逐个去跟他们解释吗?就算朝廷有,这得需要多少时日,朝廷就什么事也不做,光顾着跟百姓解释。同样的,将军下达命令,也不会跟士兵逐一解释,要是这样的话,这仗还怎么打?由此可见,这根本就是行不通的,这道理不仅要说得通,还要行得通。说得通,却行不通,那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非理也。古人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既然告诉他们怎么做就能达到目的,何必又多花一番唇舌了,何况这根本就是行不通的。”
“非也,非也!”
卢开明摇头站起身来。
日!我又被忽视了。韩艺尴尬的瞧了眼悬在空中的木捶,又见大家异常投入,最终还是选择悄悄的放下木捶。
卢开明道:“我认为裴少风之言,乃避重就轻,以偏概全。这天下大事,越不过一个‘理’字,朝廷颁布任何法令,都是有理可循的,学问高的人,一看就明白,而目不识丁之人,就看不明白,颁布一道法令,再会告诉百姓这是为什么?这的确是不可实现的,但是为什么我们不事先就将这些道理告诉百姓,这样一来,他们自己就会理解,这才是从实际出发,裴少风说的根本就不符合实际。同理而言,倘若每个士兵在训练的时候,就学习兵法,等到打仗之时,他们自然就会明白将军为何下达这个命令,而且他们还能更好的去执行命令。”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而且我也不觉得这是行不通之事,不是没有那么多人去教,而是没有人去教,自古以来,多半老师收学生都是因人而异,贵族子弟,他们认为一定是可以教化的,是来之不拒,多多益善,而寒门子弟,他们却认为是不可以教化的,拒之门外。很多人将贫富贵贱视作可教与不可教的界限,故此孔圣人才会提出有教无类的思想,从有教无类也可以看出孔圣人根本不可能认为这世上存在可教与不可教之人。”
这一番话言论下来,看着气氛就渐渐变得紧张起来。
不少大臣脸都是绷得紧紧的,双拳紧握,焦虑的目光瞟向李治。李治也是皱着眉头,但是也没有出声。
而被忽视老半天的韩艺,嘴角的笑意却是越发浓烈了,终于有那么一点意思,不枉我给了你们这么些天准备的工夫,还拿自己做诱饵,将皇帝和这些重臣给吸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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