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到底是作罢了。
使臣倒是客气,对蒙格说:“殿下,吉时到了,请您将公主迎入我晋国。”
蒙格看着沈云,他并不觉得尴尬,沈云若不满,他就会站在沈云这一边,礼官的态度就是忽格纳的态度,为了琴儿的情意,为了岳父的信任,他绝不会轻易妥协。
“既然如此。”沈云收起了怒气,与他颔首,“我们走吧。”
蒙格便下令:“出发。”
迎亲队伍缓缓而来,蒙格越过国境,与沈云一起将琴儿的凤辇接入晋国,地上铺陈了红毯,他亲手搀扶琴儿走下凤辇,第一脚踩在这面土地上,琴儿感觉到她仿佛是热的。
婚车来到面前,富丽堂皇的马车堪比父皇给她送嫁的凤辇,而她的凤辇也将成为代步的车架,日后行走在晋国境内,她换上晋国迎亲的婚车后,凤辇会跟随其后一同去到都城。
晋国的一千五百人,加上大齐庞大的送亲队伍缓缓行进,再过十几天,她就要到达都城了。
消息沿着梁国一路奔回大齐京城,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帝后跟前,如此项晔也一并知道了,忽格纳用怎样的规模迎接自己的女儿。
去平山休养归来后,珉儿的心情平复了很多,而每一次得到消息,心里踏实不过半刻,就开始期待下一次消息的到来,有时候甚至觉得,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她去到祖母身边,老夫人悠悠笑道:“那时候我在元州也是如此,这嫁女儿的心,旁人是无法体会的。”
元元在边上嘀咕:“才一千五百人的队伍,真寒酸。”
珉儿叹息:“要知道在那个国家,能有尊严活下去的女人,可能连五百人都没有。”
元元想了想,说道:“母后,琴儿走前对我说,将来要提醒父皇和润儿,不要以为晋国野蛮,不要以为其他小国贫穷,就觉得我们有多了不起。她说别忘了外祖母曾经的遭遇,别忘了母后当初是怎么嫁给父皇的,在我们大齐,终究也是男人为天,只不过因为我们贵为公主,才感受不到。”
老夫人连连称赞:“琴儿那孩子,真真了不起。”
珉儿则搂过女儿说:“千万别叫父皇听见,他知道错,他早就知道错了,原谅他好不好?”
元元笑道:“母后,父皇是不是因为那件事愧对您,所以才怕您?”
珉儿轻轻拍她脑袋:“没规矩,胡说什么。”
项元却若有所思,将来也该叫沈云落个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才是。可猛然发现自己有这个心思,她禁不住脸红了,生怕被母后看出来,便匆匆跑了。
老夫人看着屋外明朗的阳光,笑道:“我要好好活下去,我想看着琴儿成为晋国的皇后。”
历经千山万水,这一日,大部队终于到达都城。晋国毕竟也是强国,都城城门壮阔威武,一样有护城河与吊桥,吊桥早早就被放下,扎满了彩绸红花,城内五彩缤纷张灯结彩,忽格纳算是用心了。
一位他国公主被如此盛大隆重地迎娶到晋国,这是晋国子民从未见过的景象,百姓们纷纷涌上街道,尽可能地围观这场盛事,连不被允许随意出门的女人们,都央求着家里的丈夫儿子带她们出来。
沈云与蒙格策马当前,护送婚车缓缓穿过城门,城内鼓乐骤响百姓欢呼沸腾,琴儿好奇地看向窗外,忽听得后面一阵骚乱,连婚车都被迫停了下来,车子震动,她险些从座椅上跌落。
“公主小心。”随侍们纷纷聚拢,沈云和蒙格也回到了婚车边,神情严肃地看着后面的队伍。
“出什么事了?”琴儿问,一阵风吹来,她闻到了焦灼气息。
蒙格凝重地说:“琴儿,父皇赐给你的凤辇起火了,正在吊桥的那一边燃烧,侍卫们正在努力扑救。”
琴儿眉头紧蹙,心悬在嗓子眼,好好的凤辇无人乘坐,为什么会突然起火,后面的队伍里有晋国的人在,他们一定知道答案。
“我想下车看一看。”琴儿道。
“这……”蒙格稍稍犹豫,但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他们回到了晋国,可琴儿是大齐的皇女。
他亲自上前,搀扶妻子下地,这里没有铺红毯,她却毫不介意礼服被尘土污染,挽着丈夫的手,一步步走到城门下,火势正在被扑灭,亲眼看见她坐了一个多月的凤辇,被烧成了空架子。
“琴儿,对不起……”
“将残余的一切,送回皇子府。”琴儿平静地说,“父皇给我带了工匠,他们会替我重新修一驾马车。”